绝食的第二天晌午,日头正毒,晒得土坯房的墙皮都泛着热气。
陈蔓儿靠在炕头,双眼微闭,看似虚弱地垂着手臂,指尖却悄悄抵在掌心的玉坠上。
一股极淡的暖流顺着玉坠渗入体内,像细流般梳理着因绝食和撞击亏损的身体本源。
这是她昨夜摸索出的用法,异能不仅能催生植物,还能缓慢修复自身,只是过程极耗精力,表面看去,她额角的绷带仍渗着血,嘴唇干裂得能看到细小纹路,比实际状态虚弱不少。
张金荣蹲在灶台边,反复擦拭着一个豁口的粗瓷碗,眼泪滴在碗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刚才偷偷盛了半碗玉米糊糊,想劝女儿喝一口,却被陈蔓儿固执地推开了。
“蔓儿,就喝一口吧,你再这样下去,身子真的扛不住了。”
张金荣的声音带着哭腔,把碗递到陈蔓儿面前,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这个缺粮的年代,这已是难得的“好东西”。
陈蔓儿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娘,我不能喝。只要我松口,大伯和大伯母就会得寸进尺,以后咱们娘几个,再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踹了木门一脚。
紧接着,刘翠花尖酸的嗓音穿透热浪,砸进屋里:
“陈蔓儿!你个小蹄子,躲在屋里装死呢?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再不答应换婚,我就把你绑着送去李家!”
陈蔓儿眼底闪过一丝冷厉,扶着炕沿挣扎着想要起身。
她知道,刘翠花这是故意来闹事,想逼她妥协,也想让邻居们看看“陈家二房的女儿多不懂事”。
张金荣慌忙拦住她:“蔓儿,你别出去,娘去跟她说!”
可没等张金荣走到门口,刘翠花已经闯了进来。
她穿着半旧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得老高,双手叉腰,一进门就往炕边冲,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陈蔓儿:
“你个死丫头,还敢绝食?我看你是饿死也活该!
陈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为了自家舒坦,连你哥哥的婚事都不管了!”
“哥哥?”
陈蔓儿靠在墙上,虽然声音虚弱,却带着一股韧劲,
“刘翠花,你说的是陈建军吧?他是我堂哥,不是亲哥哥!
哪有堂妹给堂哥换婚的道理?你这是把我当物件,想换你儿子的彩礼吧?”
刘翠花被问得一噎,随即又蛮横起来:
“就算是堂哥,也是你长辈!李铁牛家有三间瓦房,还能给你扯新布做衣裳,你嫁过去是享福!”
“享福?”
陈蔓儿冷笑一声,
“李铁牛不仅是个残废,还是个赌鬼,去年输了他家的细粮,把老人气得住院,这叫享福?
还有你说的‘不让我爹上工’,生产队是公家的,不是你家陈伯安开的!
他凭什么剥夺我爹的劳动能力?你敢不敢跟我去问村长,这合不合规矩?”
刘翠花没想到陈蔓儿敢提村长,脸色瞬间变了变,伸手就要去揪陈蔓儿的胳膊:
“你个小蹄子,还敢顶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张金荣扑过去拦住她
“大嫂,你别动手!蔓儿还病着,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她配吗?”
刘翠花一把推开张金荣,张金荣踉跄着撞在灶台边,手肘磕在灶台上,疼得眼泪直流。
这一幕,正好被端着菜篮子路过的王大娘看到。
王大娘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昨天就听说陈蔓儿为了拒婚绝食,此刻见刘翠花动手打人,立刻放下菜篮子冲进来:
“刘翠花!你干什么呢!蔓儿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动手打她?”
刘翠花没想到会有人撞见,愣了一下,随即嘴硬道
“王大娘,这是我们陈家的家事,跟你没关系!我教训我侄女,天经地义!”
“家事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王大娘走到陈蔓儿身边,挡住刘翠花,
“谁不知道李铁牛是个什么货色?
去年赌输钱把他娘气住院,今年又偷卖家里东西,你让蔓儿嫁给他,不是害了她吗?”
王大娘的嗓门大,加上正是晌午,村民们大多在家歇晌,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院门口很快挤满了人:有搬着小板凳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媳妇,还有放学回家的半大孩子,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是啊,李铁牛那小子确实不地道,上次还跟人打架,把人家的头打破了。”
“蔓儿这孩子多懂事啊,平时帮着她娘做家务,还帮邻居带孩子,怎么能这么逼她?”
“堂妹给堂哥换婚?这也太不像话了,哪有这种道理!”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来,刘翠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她想反驳,却被村民们的话堵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指着陈蔓儿,半天憋出一句:
“你……你们别听她胡说!她是被邪祟附身了,才敢跟长辈顶嘴!”
“我有没有胡说,问问大家就知道。”陈蔓儿看着围在院门口的邻居,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前天,她推我撞在门框上,我晕了一天一夜,大家都看到我额角的伤了。
昨天,她男人说我不换婚,就不让我爹去生产队上工,断我们一家的活路。
我要是不绝食,难道真的要被你们绑去李家,嫁给一个赌鬼吗?”
说着,她轻轻掀起额角的绷带,露出里面青紫的伤口——那伤口还没愈合,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她冷冷地看着刘翠花:
”你口口声声是'邪祟'附身,这分明就是宣扬封建迷信!“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看向刘翠花的眼神里满是不满。
“原来蔓儿的伤是刘翠花推的,太过分了!”
“断人活路还打人,这要是传去公社,肯定要受处分!”
“陈季安也是,自己的女儿被这么欺负,怎么就不敢站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