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看着手里那一大包灵丹，又看看鲤越池真诚无比的眼睛，再想想司仪姑姑平日虽然严厉却从不刻薄的为人，心里的震惊和疑惑慢慢被巨大的感动和感激所取代。
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不再是委屈和绝望，而是充满了感激和愧疚。
“姑姑……姑姑她……”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姑姑真好，对吧？”
鲤越池笑眯眯地替她说了出来，又把灵丹往她怀里揣了揣，“所以姐姐你快收好，赶紧给你弟弟送去，让他好好修炼！别辜负了姑姑的一片心意！”
“嗯！嗯！”
小芸用力点头，紧紧攥着那包沉甸甸的灵丹，像是攥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手帕上。
“替我谢谢姑姑！我一定……一定再也不犯错了！”
“知道啦！”
鲤越池见她终于不哭了，也开心起来，“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啦！”
走出房间，带上门，听到里面小芸似乎还在低声啜泣，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鲤越池悄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小得意的笑容。
嗯，完美解决。
姑姑的威严保住了，小芸姐姐的难题也解决了！她可真聪明！
至于以后会不会穿帮……嗯，那以后再说吧！反正她现在开心就好！
鲤越池办成了“大事”，心里美滋滋的，脚步轻快地往回走，一路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瞧见司仪姑姑正坐在她房内的小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鲤越池的脚步瞬间顿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有点心虚地眨了眨眼：“姑……姑姑？您怎么在我这儿？”
司仪姑姑慢悠悠地呷了口茶，放下茶杯，才抬眼看她，语气带着明显的打趣：
“怎么？我家小锦鲤又顶着我的名头，去哪里‘仗义疏财’、‘救苦救难’了？”
鲤越池一听，就知道姑姑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她吐了吐舌头，蹭到姑姑身边，耍赖般地抱住姑姑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哪有‘顶著名头’嘛……姑姑您心里本来就是那么想的，对不对？我这就是……就是帮您把不好意思做的事情，提前做了而已！姑姑最善良了！”
“油嘴滑舌。”
司仪姑姑嗔怪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却没推开她。
鲤越池得寸进尺，干脆像小时候一样，赖进姑姑怀里，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肩上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哼哼唧唧地不肯起来。
司仪姑姑被她蹭得没法，只好由着她，手自然地抬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触手柔滑光泽，如同最上等的锦缎，抱着她的手臂也不再是小时候那般纤细，而是有了少女的玲珑曲线。
姑姑摸着摸着，忽然有些出神。
500年时光，当初那个从池水里捞出来、光溜溜懵懂懂的小丫头，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长成这般更为明媚惊艳的大姑娘了。
不再是能完全藏在她羽翼下，只知吃喝玩乐的小鱼儿了。
一股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忽然涌上心头，像是自己精心呵护了多年的宝贝，即将要被人发现，要离开巢穴，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但这丝感伤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藏得滴水不漏。
她轻轻拍了拍鲤越池的背，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郑重：
“越池，别闹了，起来，姑姑有正事同你说。”
鲤越池听出姑姑语气里的不同，这才乖乖从她怀里抬起头，坐直身子，好奇地看着她：“什么事呀，姑姑？”
司仪姑姑看着她依旧纯净懵懂的眼睛，缓缓道：“你大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漫山遍野地疯玩下去。姑姑能教你的，终究有限。”
鲤越池歪了歪头，没太明白：“我觉得跟着姑姑就很好啊？”
“傻孩子，”司仪姑姑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方才柳宿星君派人送来讯息，他竟亲自修书一封给了鹤鸣夫子，极力举荐，请鹤鸣夫子收你为弟子，好好教导。”
“啊？”
鲤越池惊呆了，小嘴张成了圆形。
柳宿星君？举荐？鹤鸣夫子！弟子？！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她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司仪姑姑继续道：“鹤鸣夫子学识渊博，道法精深，在仙界极受敬重，不知多少仙家子弟想拜入她门下而不得。这对你而言，是天大的机缘，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鲤越池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鹤鸣夫子那张清冷严肃、说话能冻死鱼的脸，还有今天自己“顶撞”她的场面，顿时一阵后怕，脖子一缩，小声嘟囔：
“啊？跟那个冷冰冰的夫子学习？姑姑……我……我能不去吗？”
“不行。”
司仪姑姑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鲤越池一看撒娇没用，立刻祭出终极法宝，抱住姑姑的胳膊摇啊摇，试图用她伟大的梦想打动姑姑：
“姑姑~您知道的嘛！我的梦想就是当一条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仙界小闲鱼呀！每天晒晒太阳、逛逛园子、喂喂鱼多好！我才不要去听那些枯燥的课业呢，肯定很闷的！我就想陪着姑姑嘛！”
若是往常，她这般耍赖，姑姑多半会心软纵容她几分。
可这一次，司仪姑姑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她轻轻拉开鲤越池的手，看着她，眼神温柔却不容置疑：
“越池，别的事姑姑都可以依你，但这件事，你必须去。这不是玩闹，关乎你的未来道途。闲鱼的日子固然轻松，但天地广阔，你难道不想去看看更高的境界，更美的风景吗？”
鲤越池看着姑姑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这次姑姑是认真的。
她的“闲鱼”梦想，好像要遇到最大的挑战了。
见鲤越池小脸皱成一团，写满了不情愿和害怕，司仪姑姑心下微软，放缓了语气，换了一种方式劝她：
“傻孩子，你怕什么？鹤鸣夫子虽严厉，但又不是长驻我们这里的大罗金仙。她此次来讲学，最多不过停留数十载光阴，于仙界岁月不过弹指一挥间。”
”你去她座下听听讲，学些正经东西，长长见识，总好过整日漫无目的地玩耍。多学些东西，日后你自己修炼起来也能更轻松些，是不是？”
她轻轻抚摸着鲤越池的头发，继续为她勾勒“美好未来”：
“再说了，你去学，又不是让你去受刑。若是学得好，通过了夫子的考核，将来名列仙箓，得个正经仙职，岂不是更逍遥自在？若是学得不好，没通过考核……”
姑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便回来，继续待在姑姑身边，当你的快活小闲鱼。或者，姑姑豁出老脸，给你安排个最最清闲的差事，让你一边当差一边还能当闲鱼，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