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拨开迷雾谷 > 第十六章 :大黄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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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云宗外门的晨雾总带着灵植园特有的草木香,沾在衣袍上,要等日头爬上山头才会慢慢散去。守拙蹲在翠心草田边,指尖凝着淡淡的木灵气,正小心翼翼地拂过刚冒芽的幼苗——自从在青禾秘境突破到炼气七层,他对木灵气的掌控愈发熟练,往日里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催生的灵草,如今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让叶片舒展。

可今天,他的动作总有些心不在焉。指尖刚触到草叶,目光就会不自觉地飘向灵植园东侧的老槐树,那里空荡荡的,没有那抹熟悉的棕毛身影。

往常这个时候,大黄狗早该叼着一片新鲜的槐叶跑过来,用暖烘烘的身子蹭他的手背,把槐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竹篮里——像是在炫耀自己“帮忙”找到了好东西,尾巴摇得能把周围的草叶都扫动。可今天,只有风穿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安静得让人心慌。

“大黄?”守拙直起身,朝着老槐树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在晨雾里荡开,却没得到预期的回应。他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木铲,快步往老槐树走去——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大黄狗一天比一天反常。

前两天,它还会跟着他进出灵植园,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反而常独自蹲在老槐树下,对着初升的太阳低吠。那吠声不是往日里轻快的“汪汪”声,带着点沉郁的沙哑,像是有什么心事藏在喉咙里。给它递灵果时,它也不再抢着叼走,而是闻了闻就退开,转而自己去后山,叼回几颗泛着银辉的月心果放在他门口。

月心果是后山少见的灵果,果皮像裹了层月光,味道偏苦,守拙以前提过一次不爱吃,大黄狗就再也没叼过。可这几天,它每天都会叼回两颗,放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像是在刻意留什么记号。

走到老槐树下,守拙终于看到了大黄狗。它正低着头,前爪在树下的泥土里扒拉着什么,棕毛被晨露打湿,贴在背上,看起来比平时瘦了些。听到脚步声,它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欢快,反而藏着一丝守拙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不舍,有决绝,还有点他看不懂的沉重。

“怎么躲在这儿?”守拙笑着走过去,习惯性地伸手想摸它的头。以往这个时候,大黄狗早该把头凑过来,蹭他的手心,可今天,它却往后退了半步,轻轻避开了他的触碰。

守拙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寒意。这是他们从破庙相遇以来,大黄狗第一次避开他的触碰。他张了张嘴,想问“是不是生我气了”,却看到大黄狗转身,用嘴叼起什么东西,轻轻放在他脚边。

那是一颗牙齿。

约莫拇指长短,通体洁白得像被月光反复浸泡过,没有一丝杂质,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摸起来比宗门药堂里的玉石瓶还要细腻。牙齿的顶端有一道极淡的月牙纹路,像是天然形成的,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指尖刚碰到,就有一丝清凉的灵气顺着指腹蔓延开来,沿着经脉缓缓游走,让守拙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几分。

这绝不是普通犬类的牙齿。守拙心里清楚,大黄狗的牙是微黄的,短而钝,边缘带着凡兽特有的粗糙,咬起肉干来还会挂着碎屑。可这颗牙齿,精致得像件精心打造的灵物,连纹路都透着股奇异的韵律。

“这是……你的牙?”守拙拿起牙齿,声音有些发颤。他低头看向大黄狗的嘴,它的牙齿完好无损,一颗都没少。

大黄狗没有回应,只是往前一步,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那力道很轻,像是怕碰疼他,又像是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舍不得离开。蹭了两下,它后退两步,仰头对着老槐树的枝干,发出一声悠长的啸声——那声音不似犬吠,倒像深山里的狼嗥,清越又带着点悲怆,划破晨雾,听得守拙心口一阵发紧。

啸声落下,大黄狗突然转身,朝着灵植园外的后山跑去。它跑得极快,棕毛在晨雾里划出一道残影,四只爪子踩在落叶上,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往常就算跑远,它也会跑几步就回头看他,等他跟上,可这次没有——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后山的密林入口,连最后一眼都没回头,像是怕多看一眼,就会动摇离开的决心。

“大黄!”守拙心里一慌,握紧牙齿就追了上去,“别跑!你要去哪儿?带上我!”

他跑得飞快,炼气七层的灵气在体内运转,让他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一倍,可还是没能追上大黄狗。追到后山的山口时,密林里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大黄狗的气息都消散了。守拙站在山口,手里攥着那颗牙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眶慢慢红了。

他想起破庙里的那个冬天,他冻得缩在草堆里,是大黄狗蜷在他身边,用温热的身子帮他抵御寒风;想起刚入外门时,他被几个弟子堵在墙角抢月例,是大黄狗扑上去咬对方的裤腿,哪怕被踹倒,也不肯松口,直到把人吓跑;想起他练剑时不小心划伤手,是大黄狗叼来止血的草药,放在他门口,自己则蹲在台阶上,等他出来确认没事才离开……

它不是普通的狗,是他在这陌生的归云宗里,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依靠。可现在,它就这么不告而别,只留下一颗奇怪的牙齿,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为什么要走?”守拙对着密林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这牙齿是想告诉我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想走了?”

风从密林里吹出来,带着点凉意,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像是在安慰他。守拙低头看着手里的牙齿,突然想起这三天大黄狗的反常:刻意避开他的触碰,叼来他不爱吃的月心果,对着太阳低吠,还有刚才那声带着悲怆的啸声——它不是突然决定离开的,它是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给他留念想,像是怕他突然接受不了。

守拙慢慢走回老槐树下,蹲下身,把牙齿放在掌心反复摩挲。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牙齿上,月牙纹路里像是有微光流动。他摸出腰间系着的细麻绳——那是之前绑灵草用的,柔软又结实,他小心地在牙齿顶端钻了个细孔(这牙齿质地虽坚,却意外易塑形),将麻绳穿过去,打了个牢固的活结,然后轻轻绕到脖子上,把牙齿贴在胸口。

冰凉的牙齿贴着皮肤,很快被体温焐得温热,那丝若有若无的灵气顺着胸口蔓延,像是大黄狗的气息还在身边萦绕。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牙齿,心里那份空落落的感觉,似乎被这一点切实的触感填满了些。

靠在老槐树上,守拙望着后山的方向,阳光洒在身上,却没了往日的暖意。以前和大黄狗待在这里时,它总爱蜷在他脚边打盹,他靠在树干上翻功法册,偶尔会把灵果递到它嘴边,日子平淡却踏实。可现在,身边少了那抹棕毛,连翻功法册的心思都没了。

守拙知道,大黄狗不会回来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它只是去后山找什么东西,说不定明天一早,他推开房门,就能看到它叼着灵果,蹲在门口,尾巴摇得欢快,等着他一起去灵植园。

可第二天,他推开房门,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台阶的痕迹。胸口的牙齿微微发凉,像是在提醒他现实。

第三天,还是一样。他去灵植园时,特意摸了摸胸口的牙齿,指尖触到月牙纹路,想起大黄狗以前蹭他手心的温度。

第四天,灵植园里的翠心草都长到半尺高了,大黄狗依旧没出现。守拙给灵草浇水时,水珠溅到胸口的牙齿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大黄狗以前眼里的亮泽。

守拙每天都会去老槐树下待一会儿,不再把牙齿拿出来,只是隔着衣料摸一摸——这是他和大黄狗之间的秘密,是藏在胸口的羁绊。他依旧会打理灵植园,只是除草时,总觉得身边少了个帮忙“叼草叶”的身影;依旧会去演武场练剑,只是练完后,再也没人会叼着槐叶跑过来,蹭他的手要灵果;依旧会去后山找灵草,只是走在熟悉的路上,再也听不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

但胸口的牙齿总能给她慰藉。练剑时灵气滞涩,牙齿会微微发热,帮他理顺气息;遇到烦心事时,摸一摸牙齿上的月牙纹,心里的浮躁就会慢慢消散。有一次,他在演武场练剑,遇到了之前总嘲笑他的外门弟子。对方看到他,还想像以前那样挑衅,可话还没说出口,守拙就感觉到胸口的牙齿突然发烫,体内的木灵气瞬间变得活跃,原本有些滞涩的剑招,突然变得流畅起来。他挥剑时,灵气附着在剑刃上,竟比平时强了几分,吓得对方赶紧后退,再也不敢挑衅。

守拙这才发现,这颗牙齿不只是个念想,它好像还能帮他稳定灵气,甚至增强他对木灵气的掌控。他试着在修炼时专注感受牙齿的气息,发现灵气运转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近一倍,连之前卡在瓶颈的炼气七层中期,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不知道这颗牙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大黄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更不知道它离开的原因。但他知道,这是大黄狗留下的礼物,是挂在他胸口的羁绊,是他在归云宗里,除了《木灵诀》和木灵佩之外,最珍贵的东西。

这天晚上,守拙坐在木屋的窗前,指尖轻轻拂过胸口的牙齿。月亮挂在山尖,像个银盘,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牙齿上,月牙纹路里的微光和月光呼应,像是大黄狗在回应他的思念。他想起大黄狗以前总爱在月光下追着自己的影子跑,跑得满身是汗,却依旧欢快——那时它的爪子踩在月光里,像撒了把碎银,连喘息声都透着鲜活。

“大黄,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好好戴着这颗牙齿。”守拙对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坚定,“我会好好修炼,好好活下去,等我变得更强,等我能在归云宗站稳脚跟,我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候,我要问清楚,你为什么要走,问清楚这颗牙齿的来历,还要告诉你,我现在能保护自己了,也能保护你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灵植园的草木香,像是大黄狗在回应他的话。守拙握紧胸口的牙齿,将它贴得更紧——这是大黄狗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是陪着他往前走的勇气。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可只要想到胸口的牙齿,想到它以前陪着自己的日子,他就有了底气。他要带着这份藏在胸口的羁绊,好好修炼,好好变强,因为他知道,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找到大黄狗,才有资格弄清楚这一切的答案,才有资格,不辜负它的离开。

第二天一早,守拙推开房门,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牙齿,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温润,然后转身,朝着灵植园的方向走去。脚步比往常更坚定,眼神里也多了份以前没有的光芒——那是带着羁绊和希望的光芒,是大黄狗用离开,教会他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