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前院墙根的阴影深处,李胜利像一尊石雕,无声无息地融在黑暗里。
他身上穿着那件深色旧工装,脚上是软底布鞋,右手紧紧握着那条对折缠紧的牛皮腰带。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通往前院与中院之间的月亮门方向。
耳朵捕捉着院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他在等。
等他的猎物——易中海起夜,经过前院,去院外那个公共厕所。
公厕离大院有段距离,但这是必经之路。
李胜利的计划冷酷而清晰。
尾随,在公厕附近黑暗处下手,用皮带勒颈,迅速致命。
然后将尸体沉入深粪坑,制造失足溺毙的意外。
这年头,这种意外太常见了。
公安来了也查不出所以然。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干净风险最低的办法。
他不知道易中海今晚会不会起夜,但他有耐心。
解决这种老狐狸,必须等,必须忍。
在院里动手风险太大,容易惊醒住户,留下痕迹。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仿佛凝固了一般。
虫鸣,远处隐约的狗吠,甚至邻居的鼾声都被李胜利敏锐的听觉捕捉,过滤。
他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豹,全身肌肉紧绷,精神高度集中,却又保持着可怕的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子时左右。
就在李胜利精神因长时间高度集中而微微有些恍惚的刹那——
“吱呀——”
一声极轻微的木门开启声,从中院方向隐约传来。
李胜利猛的一个激灵,所有困意瞬间消散。
他屏住呼吸,身体往阴影深处又缩了缩,眼睛瞪大,死死盯住月亮门方向。
轻微的,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一个模糊的人影,借着微弱的月光和远处路灯透进来的些许光亮,小心翼翼地穿过月亮门,走进了前院。
是易中海!
他穿着睡觉的汗衫和单裤,趿拉着布鞋,果然起夜了?
李胜利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眼神带着杀意,握紧了手中的皮带,计算着距离和时机。
等他走出院门,就悄悄跟上去…
——————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
易中海走到前院,并没有直接走向大院门口,反而在门口阴影处停顿了一下。
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番,尤其还特意朝他家的东厢房方向瞟了一眼。
这老狐狸!起来撒尿还这么警惕?
李胜利心里暗骂,更加屏息凝神。
更让他意外的是,易中海张望之后,并没有出院门往公厕方向走。
而是一转身,鬼鬼祟祟地沿着墙根,朝着与公厕相反方向,更偏僻的巷子深处溜去。
嗯?
李胜利眉头瞬间拧紧。
这老小子…不是去撒尿?
他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要去哪?
虽然计划被打乱,但李胜利瞬间做出决定。
跟上去,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有机会一样解决了他。
他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出,如同幽灵般,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远远缀在易中海身后。
他的脚步更轻,动作更隐蔽,完美地利用着每一个阴影和拐角。
易中海显然对避开巡逻的联防队很有经验,专挑漆黑偏僻的小胡同钻,七拐八绕。
李胜利越跟心里越惊疑。
这老东西,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嘛?
挖坑埋宝?还是…取东西?
他瞬间联想到了许大茂说的捂着宝贝和聋老太太。
终于,易中海在一个死胡同最深处,一堆破烂杂物和荒草后面停了下来。
他再次紧张地四处张望,侧耳倾听。
确认绝对安全后,才蹲下身,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小锄头。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挖墙角下的土。
看到这里,李胜利心里豁然开朗,随即涌起一阵狂喜。
挖东西?他果然在挖东西?黄金?不肯定是枪,还是聋老太太藏起来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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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李胜利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更完美,更安全的新计划。
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只要现在去把联防队叫来,人赃并获。
易中海深夜偷偷挖掘藏匿的武器,这罪名…足够他吃枪子儿了。
自己还能落个警惕性高,协助破案的好名声。
这真就是老天爷喂饭吃?他现在信了,他这个穿越者也有主角光环。
李胜利不再犹豫,立刻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脚步越来越快,迅速离开这个胡同,朝着可能有联防队巡逻的大路方向跑去。
果然,没跑多远,就看见一队戴着红袖章的联防队员正打着手电巡逻。
“站住,什么人,这么晚在外面鬼鬼祟祟干什么?”
联防队长警惕地用手电照向李胜利,厉声喝道。
李胜利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样子,快步靠近,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严肃。
“同志,别误会,自己人,我是南锣鼓巷95号院的住户,叫李胜利。”
联防队长稍微放松警惕,但手电光仍照着他。
“这么晚了,你在外面跑什么?”
李胜利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发现重大敌情的急切。
“同志,我发现敌情了,我们院的易中海,刚才鬼鬼祟祟溜出来,不上公厕,专门躲着你们巡逻的路线,跑到一个死胡同里,正拿着锄头挖东西呢。”
联防队员们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李胜利继续添油加醋,语气笃定。
“我怀疑他不是在挖以前藏的金银,就是在挖武器,看他那偷偷摸摸,熟练避开你们的样子,搞不好以前就有问题,说不定就是个潜伏的特务,现在想挖出武器搞破坏,杀人呢。”
深夜挖坑,躲避巡逻,挖武器,特务…
这些关键词瞬间触动了联防队最敏感的神经。
队长脸色一变,立刻道。
“情况紧急,李同志,你在前面带路,快,其他人悄悄跟上,注意包围,别让鱼跑了。”
“哎,哎,好,您跟我来。”
李胜利心中狂喜,脸上却装出紧张严肃的样子,立刻转身带路。
他领着联防队,迅速而安静地返回那个死胡同。
快到胡同口时,李胜利示意大家放轻脚步。
他悄悄探头往里一看。
易中海还蹲在那里,背对着外面,撅着屁股,正专心致志地挖着。
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联防队长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悄无声息地堵死了胡同的所有出口。
等了半分钟,队长猛地打开手电,强光瞬间照亮了胡同。
如同一道闪电劈下,正打在易中海和他刚挖出一个小坑上。
“不许动,举起手来。”
联防队员们的怒吼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易中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和吼声吓得魂飞魄散。
“哎呦妈呀。”
一声怪叫,手里的锄头哐当掉在地上。
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联防队员们一拥而上,瞬间将他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一个队员迅速检查那个刚挖开的小坑,伸手进去一掏,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硬物。
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甚至还能闻到枪油味的撸子。
旁边还有一小包黄澄澄的子弹。
“好哇,私藏枪支弹药,果然是个坏分子。”
联防队长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先把他捆起来。”
易中海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起来。
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绝望,嘴里喃喃着。
“完了…全完了…”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暴露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
李胜利站在联防队员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
“易中海啊易中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省得脏了老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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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轻的联防队员,以前在民兵连摸过几种老式枪械。
他凑近老式手枪,借着昏暗的手电光仔细打量那把手枪,脸色猛地一变。
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紧张和激动。
“队长,这枪…这枪不对啊。”
队长正指挥队员捆人,闻言眉头一拧,伸手接过那把手枪。
入手沉甸甸的,枪身保养得极好,泛着幽蓝光泽。
他仔细一看枪身铭文和那标志性的卵形扳机护圈,心头也是猛地一跳。
“嘶——”
队长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他娘的是…是小鬼子产的南部十四式,老百姓都叫它王八盒子。”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稍微懂点行的联防队员脸色全都变了。
王八盒子!
这枪在华北地区太有名了,抗战时期,多少鬼子军官,汉奸特务就是别着这玩意儿耀武扬威,残害百姓。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民间可能藏匿的自卫武器。
而是带着强烈时代印记和身份象征的军用手枪。
队长脑子飞速转动,越想越惊,越想越觉得抓到了惊天大鱼。
“这年头…民间藏枪的坏分子不是没有,可藏的大多是土造手枪,老套筒,或者偶尔流落出来的驳壳枪,撸子…”
“谁他妈会藏一把保养得这么新,这么完整的鬼子军官配枪?还埋得这么深?”
“用这玩意儿的不是当年的铁杆汉奸,维持会头子,就是…就是鬼子败退时特意留下潜伏的特务。”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瘫软如泥,面无人色的易中海。
眼神里再没有半分疑惑,只剩下审视和一种挖出大鱼的兴奋与凛然.
“好啊,藏得够深的啊!”
队长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
“我说你怎么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专门挑这种没人的死胡同,还这么熟练地避开巡逻队,原来是在起你这特务老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