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武轻钺一发即收,“谷兄,承让!”谷云鹤满脸通红,一拱手,转身跃下擂台。白云川上前拉住谷云鹤,“现在知道了吧。呆在铁剑门里,闭门造车,觉得自己重剑已经大成,英雄了得。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师傅让我们师兄弟出来,不是要我们扬名立万,而是要以请教观摩学习为目的,增长经验,开阔视野。想要成为一个高手,就要面对自己的每一次失利,多看多学多想,吸收经验,弥补短板。若只一味否定自己,丧失了信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废物了!”白云川的话可谓尖锐刺骨,还好谷云鹤听出来了其中的韵味,羞惭之色未改,头却慢慢抬了起来,目光渐趋坚定。
杨焜听到白云川的话,不觉意外,“这白云川是个人物,日后必让铁剑门大放光彩!”柳真等人深有同感,不免对白云川多看了几眼。
言语间,又有人登台,挑战方行武。“崂山韩仕光,请指教!”韩仕光的兵器是一对分水刺。分水刺有护手,器长不过二尺有余,前有倒刺如钩,常用于水中打斗。韩仕光展开分水双刺,方行武又换上了双轻钺。韩仕光轻身功夫极为了得,步法轻盈,身如鱼游,沾身即走,分水刺频频前刺,专攻人体穴位,竟与判官笔无二。方行武倒也稳健,双脚站定,以静制动,见招拆招,双钺防守严密非常。
“这个姓方的怎么没听说过?打法攻守有度,面对不同对手,总能找到最好的应对之法。看起来他处处被动,但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体力消耗极小。一旦对手体力不济,可以雷霆攻势,一战全功!”高庆的话让周围的人深表赞同。谢叔见此,也颔首示意,叫过柳真。“那个姓方的下来后,我们一起接触一下!”柳真对方行武也很感兴趣,表示同意。
两人对战近半个时辰,方行武依旧意定神闲,韩仕光虽身法未乱却额上见汗,体力稍有下降。韩仕光说:“方兄武艺高强,韩某深表佩服。在下虽未落败,却知道再打下去,必是不敌。韩某有点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让方兄品一品。若方兄全身而退,韩某当认输下场!方兄,小心了!”话音刚落,韩仕光分水刺竟舞出一片剑花,剑光重重叠叠,不知剑尖何处。突然,一道分水刺由剑花之中迎面刺来,直指面门。方行武挥钺直挡,从容不迫。又听得“咔”的一声,分水刺尖端竟离体直飞而出,依旧朝面门而来。方行武右手急抬,欲以钺尖缠住尖刺后的丝线。韩仕光身如游鱼,已绕至方行武身后。“咔”地一声,又一尖刺离体而出,直刺背后大穴。方行武已腹背受敌。下方众人皆屏息以观,看方行武如何应对。
好一个方行武!竟似身后分水尖刺于不顾,在不及转身之时,身形略偏,分水尖刺“叮”地一声扎在方行武背上,却是扎不进去。众人正迷惑之时,方行武转身抱拳,“韩兄虽招法奇诡,然示警在先。若不是方某背囊中兵器阻挡,必然受伤。方某甘拜下风!”原来如此,众人皆释然,佩服方行武艺高人胆大。待方行武跳下擂台,韩仕光尤在愕然,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台下,谢叔交代柳真后,尾随方行武而去。
秦总管明晓事情原委,亦为方行武惋惜不已。韩仕光回过神来,知非高行武对手,迟早落败。尽管方行武相让,却不好意思再立台上,抱拳告之,亦飞身而下。
擂台空空,半晌无人上台。尽管年轻人大多容易冲动,然而之前方韩两人一番龙争虎斗,许多人都觉武艺尚浅,不敢上擂台。人一旦有了自知之明,自不会做那毫无把握的事情。无奈之下,秦总管只得指派一人登台。“玉生,你上来!”秦玉生乃秦总管之独子,少时曾与沈青凤相伴习武,青梅竹马,对沈青凤甚为仰慕。见父亲点到自己,心中大喜,自是容光焕发,信心满满,一心要擂台争雄,讨得心上人欢心。秦玉生上了擂台,众人观之皆鄙夷。此人身材尚可,然而形象却是让人不敢恭维。眉呈吊梢,眼为三角,双颊无肉,下巴突出。站在擂台上摇风打扇,故作风雅。
高庆看着秦玉生此等模样,对杨焜说:“老大,我看不下去了。我要上去把这小子撂下来!”杨焜微微一笑。见杨焜默许,高庆立马纵身上了擂台。堡墙上,观战众女笑道:“小姐,高老二上场了!”沈青凤听之大喜,知道狂龙必然到了。
擂台上,秦玉生还在装逼,颐指气使地对高庆说:“擂台上拳脚无眼,小心别受伤了。在下玉面郎君秦玉生,请指教!”高庆不愿多话,抱拳道:“高庆!”说罢摆开架式,准备以拳脚迎战。秦玉生倒也不客气,以手中折扇为兵器,直指高庆肩井穴。高庆抬手格挡,折扇一转,再刺高庆手腕脉门。只此一招,高庆顿时收起轻慢之心,凝神应对。别看这小子长成那样,手底下却并不赖。
高庆心静下来,以太祖长拳应对折扇。秦玉生的折扇看起来杀伤力不大,但大多时候当成判官笔用,不击脉门就找穴位,或是针对双眼腋下等人体薄弱之处,有时还穿插了量天尺的拍字诀,六合刀的粘字诀,变化极多。高庆不管折扇招式如何变化多端,只是一套太祖长拳应对。高庆知道,所谓的变化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力所能及地隐藏和掩饰自己的弱点。看着秦玉生的三角眼和脸色,再瞄一瞄脚下的步伐,高庆已经明了真相。一个被酒色掏空的货,也敢出来丢人现眼。随着高庆拳法中的力道渐渐加重,气机牵引之下,秦玉生的体力逐渐消耗,心中大急。慌乱中,急退两步,一按机括,“嗤”地从扇骨中射出一蓬牛毛细针。高庆虽觉意外,但因方韩二人对战的经验,已有思想准备。身躯随之后仰前冲,降低重心,一蓬细针从面门上方飞过。双手施力,前冲之势更快,身体翻转,右脚一个朝天蹬,正中秦玉生下巴。秦玉生尚未反应过来,便“叭”地倒地,侧身吐出一口血,血里还有两颗牙。
秦总管见之心痛之极,怨毒地斜睨高庆一眼,扶着秦玉生,“玉生,怎么样?”摸着脉门片刻,见没有什么问题,便大声呵斥道:“擂台比武,比的是武艺高低。技不如人,败了就败了,用什么暗器?丢人现眼的东西!”高庆顺利取胜,却对秦总管之态心中不喜。
正在众人纷纷议论暗器之事时,从观战凉棚里扑出一人来。陆云现!“陆大人,您是我们沈家堡的贵宾,怎么也上擂台比武?”秦总管问道。“总管此言差矣!你先前不是说三十岁以下年轻男子都可以上擂台吗?可没说有其他什么身份限制吧?总管不会连自己说过的话也忘了吧?”看着恬不知耻的陆云现,秦总管无话可说。
陆云现吊儿郎当地看着对面的高庆,高庆神情肃然。陆云现笑着说:“在下锦衣卫陆云现,平时用刀对敌。不知高兄用何兵器?不会也用拳脚与在下对战吧?”高庆徐徐拔出刀来,说道:“听闻锦衣卫陆云现陆大人号称诡刀,刀法奇诡莫测,高某想见识见识,领教一下陆大人的高招!”“如高兄所愿!请!”陆云现表面轻松,心中却很谨慎。
两人各自持刀相对,距离不过五步。高庆知陆云现刀法奇诡,害怕失了先机,便抢先出刀。普通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直劈而下。陆云现微微侧身,一刀直取高庆左肋。高庆不待刀势变老,中途改劈为削。陆云现刀微收,右手刀转左手刀,仍取高庆右肋。高庆手势下压,手中刀由下而上,如拖刀一般劈向来刀。“好一个拖刀!”陆云现赞道。手腕一转,陆云现手中刀势一敛,避过来刀,刀竟在手中旋转起来,刀锋直扑高庆胸口。高庆也不慌乱,瞬间刀法加快,隐现风雷之声,与陆云现手中刀撞在一起。陆云现手腕一拧,索性让刀离手而去,一个回旋,竟绕到高庆背后。高庆心中一凛,“夜战八方”,弹开背后刀,奋起风雷刀法。一时间,高庆气势大涨,刀势如虹。陆云现回刀在手,见高庆刀法展开,气势飚升,避其锋芒,手中刀全刀防守。一手伸至腰下,摸住另一把刀。当高庆风雷刀势气正高之时,防守中的陆云现左手刀突然出现,刺向高庆右臂。高庆无奈后退,气势顿泻。陆云现得势不饶人,双刀齐出,直接进攻而来。待高庆回神抵挡,陆云现或左刀攻,右刀守;或右刀攻,左刀守;或双刀齐攻。高庆应接不暇,身上接连中刀,虽未伤要害,却也鲜血淋漓。高庆心中大怒,正欲双手握刀,再次强攻而上时,台下的杨焜说话了,“高老二,你不是陆大人的对手。下来吧!”
听到此言,陆云现收刀而立,不再进攻。高庆身染鲜血,气势不再,扭头下场。台下兄弟连忙上前,为高庆敷上金创药。柳真见到陆云现时,便难掩心中怒气,正想上台,被杨焜一拍肩膀,“师弟别急,让师兄先上去会会他。伤了我兄弟,怎么也要让他带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