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不必着急!此药引即为百草霜,唾手可得。”葛真笑而言之。
“百草霜?什么百草霜?没听说过!”王四豪依旧很急切。
路叔和一旁的中年郎中都笑起来,“百草霜,就是平日所说的锅底灰!”
“锅底灰?锅底灰也能做药?”王四豪很是诧异。“锅底灰,又名月下灰、釜下墨等,为杂草燃尽后附于锅底的黑色烟灰,有止血消积清毒散火之功效!”中年郎中随口解释道。
“消积散火,才能让体内的药丸尽快散入五脏百骸,去除体内淤塞的内气。由于百草霜色泽漆黑,融入厉将使圣药失去明亮的光泽,必为圣人不喜。太医们亦是不得而为之!”
葛真笑道:“药材无贵贱,对症即为圣药。其实人亦……”,看见路叔轻轻摇头,葛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位官差见葛真医术如此了得,赶忙凑上前来,“劳烦小神医也给我们瞧瞧,这几天老是感觉有点不舒服。”
王四豪见葛真蹙眉,回头说道:“你们两位是官老爷,身子金贵,哪会生病?不比我们江湖草莽,皮糙肉厚,只知道打打杀杀,难免受伤!小兄弟,你说是吧?”说罢搂着葛真肩膀,状极亲昵,“有小兄弟这个神医,曾公可有救了!走,去军营!”两人相邀出门而去。两位官差面面相觑,无奈只得跟着离去。
黑松堡是飞狐陉上的第二大军营,仅次于扼守飞狐口天险的军事要塞——倒马关。这里有常驻精兵三千,牢牢把住飞狐口的北大门,其军事意义不言可知。葛真跟在王四豪身后,沿着三尺来宽的小道来到黑松堡。回首看去,整条小道呈之字型在陡峭的山坡蜿蜒盘旋,小道两侧怪石嶙峋难以行走。黑松堡军营完全由条石筑成,高约一丈,堡外留下宽约半丈的空地,前筑矮墙,高约三尺,兵丁恰能在墙后搭弓放箭,彻底封锁狭窄的飞狐入口。“真不愧是边镇要塞,易守难攻,固若金汤!”葛真不由赞道,“可是如此布置,战时补给如何解决,还有水源呢?”
“葛兄弟是谈家寨人,距此虽不远,肯定没来过这里!”
“小弟一介草民,虽然采草药走遍了附近的大小山岭,这黑松堡军事重地,哪能容我随意来去?”葛真见王四豪言语亲近,也随之健谈起来。
王四豪笑着说:“黑松堡扼飞狐北口,意义重大。本应驻重兵以守之,无奈受地利所限,三千为最。辎重给养还好说,非战时期可逐步屯积,唯水源难以克之。堡中靠林有一泉,名黑松泉,泉水甘冽可口,一年四季水量不变,至多可供三千人饮用!”说罢,拿起腰间水袋,递与葛真。“葛兄弟,你我初识,极是投缘,暂无好酒,以黑松泉水代之,请兄弟一尝!”
葛真拿过水袋,轻啜一口,啧啧嘴唇,抬头又猛喝几口。“黑松泉名不虚传,入口回甘!”
“因黑松堡仅此一处水源,视为堡中重地,非专人不得靠近!”王四豪见军堡门前有人来,不再说话,目视来人。“王护卫,去了那么久,你请的神医呢?”来人甚是倨傲,说话毫不客气,“你请的神医不会就是这小子吧?”
“是的,他就是我请的神医,葛真兄弟!怎么,陆百户信不过我?”
“哪能呢?好歹你也是江湖四大棍王之末,不至于这点眼力劲儿也没有吧?”来人身披大氅,腰悬绣春刀,象是锦衣卫的模样。“在下陆云现,忝为锦衣卫百户。”
葛真微微躬身,“草民葛真,乡野小郎中,见过陆大人!”
“好说,好说。本大人只听说过老郎中,知道郎中越老,医术越好。还没见过这么小的郎中,见笑,见笑!”陆云现难掩眼中鄙夷之色。“既是郎中,一起去瞧瞧吧,大家都等急了。曾大人受伤这么多天,虽暂无性命之忧,无奈耽搁太久,怎能公干?”
葛真跟随王四豪进入军营。整个军营均为永久性的建筑,多数为木房,靠后则多为石屋,显然是辎重所在。军营前方为一大片空地,估计是校场,迎面而去是一大堂,上有一匾书“白虎堂”三个大字。时过晌午,校场上空无一人,。王四豪带着葛真绕过白虎堂进入后堂,大堂上几个老汉正议论纷纷。王四豪正要说话,葛真一手拉住,“先听听再说。”
一白须红面老者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在座各位都不是庸医!既然肯定大人是中了毒,只需弄明清所中何毒,便可解之!何必如此聒噪!”
“既知是中毒,为何不明为何毒?”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颇有些不耐烦。
另一黑髯白脸老者说道:“老汉多年往来于太行之中,各种毒物了若指掌。可以断定,大人定是中了青头蟒之毒,并不难解。可是,经观脉验伤,大人所中还有一毒,却是未知。故不敢用药,望大人察之!”
听闻众医所议,葛真心中已有计较。转头与王四豪耳语几句,便随之离开。
“王大哥,你就这么信任我?”葛真笑问。王四豪很是坦然,“吾非贪淫好色之人,然每见年轻美貌女子,虽心无邪念,而下身却迥然耸立,每每异常尴尬。甚至为人所误解,百口莫辩,甚是烦恼。此难言之隐,不可启齿,无法述人,从未就医。小兄弟能摸脉便知,亦能治之,自非常人。再者,兄弟两眼明亮清澈,目不闪烁,显是诚挚之人!吾焉能不信?”
“既然如此,劳烦王大哥带我去看看曾公。郎中未见医患,不明病情,如何能开方治病?”葛真的要求无可辩驳。
葛真跟随王四豪,很快来到一间卧房门口。行进间不见一人,却处处影影绰绰。“小兄弟,曾公近身防卫,常由锦衣卫负责。若无吾带领,小兄弟不可独自乱闯!”
“曾公,王四豪访医归来,特来复命!”
房间里传来声音,“棍王何必拘礼,快请进来!”声音不大,颇具威严,然中气有损气力不佳。进得门去,便见一披氅少女正与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轻声交谈。披氅少女虽是侧身而坐,然身姿优美,仪态万方。转过头来,双眉如黛,眼若幽泉,鼻如悬胆,唇若涂朱,配上一副鹅蛋脸,实乃一国色佳人。
王四豪碰碰发愣的葛真,抱拳道:“不知公主在此,属下失礼。望公主勿怪!”葛真连忙也跟着施礼,却说不出话来。
“这位小哥是……”,少女见到葛真窘态,面上带笑,好奇发问。
“回公主,这位小兄弟姓葛名真,是在下请来的神医。”
“神医?年纪这么小的神医?”公主一脸诧异。躺在床上的病态男子也很好奇,声音却很沉稳,“虽说郎中越老,经验越老到。然而英雄出少年,未必年少就没有实学!”
“谢曾公夸赞。小子当竭尽全力,治愈曾公伤势!”葛真见曾公执言,心中热血沸腾,甚是感慨。
“那就一起来看看小神医的回春妙手了!”公主神色狡黠,说话亦然。
“曾公可否让小子把把脉?”葛真略看一下曾公颜色,说道。
“这是自然,小哥请便!”
葛真走至床边,那公主面上带笑,却是不让。葛真只得站着,拈起二指为曾公搭脉,状极拘谨。公主一手掩唇暗笑不止。
片刻之后,葛真抬头,“曾公可否伸出舌头瞧瞧?”曾公照做。而后葛真双臂直垂,退立一旁,微微思忖。
“怎么样?小神医可有良方医治曾公?”公主面带微笑,微露戏谑。
葛真不敢抬头,只是轻声回禀。“方才经外堂时,几位前辈议曾公所中为青头蟒之毒,应属无误。”
“那几个都是前辈名医,经验名气你均不及,自然错不了!人云亦云,看来也没什么真本事!”
“公主不必着急,请听小子说完。青头蟒毒不难解,可曾公之伤难治却是另有原因。”葛真微微抬头,“各位可听说过回天草?”
“回天草?没听说过!”王四豪一脸错愕,说道。公主与曾公亦一脸茫然。
“回天草?在下听说过,只是不甚了解。”窗边冒出个人来,原来是陆云现。
见到陆云现,公主很是恼怒,“陆云现,你在这里干什么?身为锦衣卫百户,不好好巡视安全,竟躲在这里听墙角?”陆云现只是笑着,却不说话。
“塞外胡族有一圣地,名月牙湖,湖之北侧有一处深涧极为幽寒,胡人祭祀之后常将供奉抛掷于此,由此养育出一条圣蛇——寒冥蛇。此蛇之毒,世所罕见,幸之世居于此,并不外出。每到月圆之夜,便游至涧口,吞吐其涎。涧边仅有一草,尚能存活,即为回天草。回天草常年与寒冥相伴,亦具其毒,然毒性不烈。其回天之意,特指草毒与蛇毒相遇之时,可致蛇毒蜇伏,隐忍不发,一旦发作,则如排山倒海,回天乏术!”葛真一口气说完,众人皆愣。
“你可以治好吗?小兄弟!”公主急切问道。
“小子道行太浅,治不了!”葛真有点沮丧。“可是,我知道谁人可治此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