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保卫科审讯室。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屋子中央,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照得一清二楚。
贾东旭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味。
对面的王振山科长面沉如水,眼神像淬了冰的钢针,一寸寸扎进贾东旭的骨头里。
“砰!”
一沓厚厚的调查材料被狠狠摔在桌上,纸页翻飞,发出刺耳的声响。
“贾东旭,证据都在这儿了。”
王振山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贾东旭的心坎上。
“骗取国家抚恤金,倒卖工厂物资,哪一条都够你进去蹲几年的。现在坦白,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蹲几年……”
“追回五百块钱的抚恤金……”
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贾东旭的心理防线。
坐牢!
这个念头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窒息。
五百块钱!那可是五百块钱!钱早就被贾张氏和他花得一干二净,现在要追回,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天塌了。
地陷了。
在足以碾碎一切的巨大恐惧面前,那点所谓的“义气”,那点对一大爷易中海的敬畏,脆弱得如同窗户纸,一捅就破。
他必须自保。
不惜一切代价地自保!
一个念头疯狂地从他心底滋生,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我说!我全都说!”
贾东旭的身体猛地一颤,积攒的恐惧化作决堤的泪水,涕泪横流。他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而扭曲。
“科长,我是被冤枉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当年偷东西,还有做假工伤证明,全……全都是一大爷易中海指使我干的!”
审讯室里陡然一静。
王振山眼神瞬间凝固,身体微微前倾,一股迫人的气势笼罩下来。
“什么?!”
“千真万确!”
贾东旭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开始疯狂地往易中海身上泼脏水,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毒的构陷和自保的渴望。
“他说他看我可怜,要帮我,实际上就是拿我当枪使!”
“他说他是八级钳工,是院里的管事大爷,厂里有的是关系,保证出不了事!”
“我……我就是个被他利用的工具啊!科长!我就是个糊涂蛋!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哪知道这是犯法啊!”
这份关键的口供,让案件的性质瞬间发生了质变。
这不再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偷盗诈骗。
这直接升级为一名德高望重的八级钳工、院里说一不二的管事大爷,利用职权和威望,教唆、胁迫他人进行犯罪的重大经济案件!
王振山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很清楚这件事的分量。
他立刻向厂领导进行了紧急汇报。
电话里,杨厂长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半小时后,王振山亲自带着两名精干的保卫干事,跳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轮卷起尘土,风驰电掣地朝着红星四合院的方向冲去。
此时,四合院里。
易中海正背着手,在中院那块被他踩了无数遍的土地上来回踱步。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他在盘算。
贾东旭那个废物被带走这么久,恐怕是扛不住了。
必须舍车保帅。
牺牲掉贾东旭这颗废棋,才能保全自己几十年的名声和地位。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只要保卫科的人来问,他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贾东旭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上。
他,易中海,只是一个被蒙蔽的老好人。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中时,一声大喝如平地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易中海同志!”
易中海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王振山带着两名神情肃穆的保卫干事,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沉重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强作镇定,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王科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振山走到他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你涉嫌重大经济犯罪,跟我们走一趟吧!”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话音未落,两名干事已经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架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易中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我是被冤枉的!是贾东旭那个白眼狼在污蔑我!”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傍晚的四合院里显得格外刺耳。
冰冷的手铐,在众目睽睽之下,死死锁在了这位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手腕上。
手腕处传来的金属寒意,让他浑身一抖,整个人都懵了。
他低头看着那副闪着寒光的手铐,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整个四合院都炸开了锅。
“吱呀——”
一扇扇房门被推开。
全院的邻居都被这惊人的动静吸引,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围在了中院。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看着周围邻居投来的各色目光,易中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羞耻和恐惧让他几乎崩溃。
他用尽全力大声呼喊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而变得尖利。
“我冤枉!你们抓错人了!是贾东旭!都是他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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