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院里的尘土,刮在人脸上,带着一股子萧瑟的凉意。
易中海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冤枉!我比窦娥还冤!”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合院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挺直了腰杆,努力维持着自己几十年“一大爷”的威严,目光扫过周围邻居那一张张或惊疑、或畏惧、或幸灾乐祸的脸。
他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王科长,我易中海在轧钢厂干了一辈子,我是八级钳工,是厂里的老先进!我的人品,全厂上下谁不知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他义正辞严,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试图用自己过往的声望来压制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指控。
然而,就在他试图将自己从泥潭里拔出来的时候,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划破了夜空。
“他没有冤枉你!”
“吱嘎——”一声,贾家那扇破旧的木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漆黑的屋里踉跄着冲了出来,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是贾张氏!
全院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的贾张氏,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撒泼打滚的懒散模样。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混杂着泪水和污垢,整个人像一头发了疯的母兽,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自己即将被拖入深渊的幼崽。
她也顾不上对保卫科的恐惧了。
为了她的宝贝儿子贾东旭,她爆发出了自己这辈子最惊人的能量。
她一个箭步冲到保卫科长王振山面前,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直挺挺地指向院子中央那个道貌岸然的身影。
“我作证!”
这两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凄厉,震得人耳膜生疼。
“就是他!就是易中海!”
贾张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死死地盯着易中海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在用尽全身力气控诉。
“当年我们家东旭的腿断了,就是这个老绝户出的主意!”
“老绝户”三个字一出,易中海的身体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这是他内心最深、最痛的伤疤,此刻却被贾张氏当着全院人的面,狠狠地撕开,暴露在寒风之中。
“他说他有办法!他说只要我们全家都听他的安排,就能让厂里认下工伤,保我们东旭一辈子吃喝不愁!”
贾张氏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却不是软弱,而是为了博取同情的武器。
“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一个老婆子,秦淮茹一个妇道人家,我们懂什么啊!”
她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都快要跪下去了。
“还不是他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是他手把手教我们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去闹!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易中海的心口上。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邻居们脸上的表情,从惊疑变成了恍然大悟,再到最后的鄙夷和唾弃。
原来如此!
原来当年贾东旭的工伤,背后还有这样的龌龊!
这番颠倒黑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证词,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易中海那伪善的脊梁。
就在此时,傻柱也从贾家屋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中央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一边,是自己敬重如父,当成人生导师的一大爷,面如死灰,摇摇欲坠。
另一边,是自己掏心掏肺照顾了二十年的贾家,那平日里对自己百般讨好的贾张氏,此刻正像一条疯狗,反口咬向曾经的恩主。
傻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大爷他……他怎么会……
“你……你们……”
易中海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股从骨髓里升腾起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愤怒和寒意。
他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贾张氏,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算计。
他易中海算计了一辈子。
算计邻居,算计徒弟,算计人心,算计自己的养老。
他自以为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特别是贾家这一家子,更是他手中最听话、最好用的棋子。
他养了他们几十年。
他以为自己养的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怎么也想不到。
这条被他喂养了几十年的“狗”,会在他最需要庇护、最关键的时刻,毫不犹豫地调转过头,张开最锋利的獠牙,反过来,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喉咙!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上他的喉头。
那是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穿心脏的剧痛。
“白眼狼!”
积攒在胸腔的无尽屈辱和暴怒,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化作一声嘶哑的咆哮。
“你们一家子……全都是白眼狼!”
易中海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半分沉稳。
院子里,一场精彩绝伦的狗咬狗大戏正在上演。
那些曾经在易中海面前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邻居们,此刻眼神复杂。有震惊,有鄙夷,有快意,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墙倒众人推。
破鼓万人捶。
在这一刻,在这片他自以为统治了几十年的小小天地里,易中海真真切切地尝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的滋味。
保卫科长王振山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失态的老人,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这种厂区里的龌龊事,他见得太多了。
“有什么话,回厂里审讯室,慢慢说吧。”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王振山一挥手。
身后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卫干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铁钳一样抓住了易中海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被冤枉的!”
易中海开始疯狂地挣扎,但他的力气,如何能与两个年轻力壮的干事抗衡。
两名干事不再理会他的任何嘶吼,强行扭着他的手臂,将他拖离了四合院。
那曾经挺得笔直的背影,此刻佝偻着,狼狈不堪,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看着易中海被带走的背影,贾张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心头。
“我的儿啊!我的东旭啊!”
她又开始放声哭嚎起来,拍打着地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只不过,这一次,她哭的不再是演戏。
易中海倒了,可她儿子贾东旭的罪名,却被她亲口坐实了。
以道貌岸然的易中海为核心,统治了四合院几十年畸形生态的“养老天团”。
与依附其上、敲骨吸髓的寄生虫贾家。
在1979年的这个寒冷的夜晚,以一种最丑陋、最不堪的方式,彻底决裂。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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