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雷霆般的手段,带来的震慑仅仅维持了不到三个呼吸。
贾张氏那凝固在脸上的惊愕迅速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怨毒与熟练。
她动了。
没有起身,没有对骂,而是极为流畅地将肥硕的身躯往后一挪,一屁股重重地墩坐在院子中央的泥地上。
“噗”的一声闷响,干涸的地面被砸得尘土飞扬。
紧接着,她那双粗糙肥厚的大手,便疯了似的开始拍打地面,每一次拍击都带起一蓬灰尘,嘴里迸发出的哭嚎声,更是带着一股子独有的,能刺穿人耳膜的尖利。
“杀人啦!天杀的小畜生要杀人了啊!”
“我的东旭啊!你快出来看看啊!你娘都要被人打死了啊!”
她的哭腔里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每一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盘旋。
“你个瘸了腿的废物,还不出来给你娘做主啊!”
这最后一句,恶毒而又凄厉,精准地戳着自己儿子的痛处,仿佛不把他逼出来誓不罢休。
这套撒泼打滚的组合技,贾张氏用了几十年,早已炉火纯青。
果然,哭嚎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中院和前院的门帘被接二连三地掀开,一颗颗脑袋探了出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后院,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压得极低,却又无孔不入。
“怎么回事?贾家老虔婆又唱哪一出?”
“听这动静,是后院林家那个下乡的小子回来了,正往外扔东西呢!”
“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议论声中,一道身影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从连接中院与后院的月亮门里走了出来。
来人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浑身透着一股“我是来讲道理”的威严。
正是院里德高望重的一大爷,八级钳工易中海。
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狼藉,还有在地上撒泼打滚,弄得满身尘土的贾张氏,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那份精心维持的威严,立刻被毫不掩饰的不悦所取代。
他的目光越过贾张氏,直接锁定在林卫身上,一开口,就是居高临下的质问。
“小林!你这是干什么!”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势。
“刚回院里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对长辈动手,成何体统!”
易中海甚至没有问一句前因后果,直接就给林卫的行为定了性,那副管事大爷的架子端得十足。
林卫停下了手里拎着一个破旧搪瓷盆的动作,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易中海感到难堪。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屋檐下的秦淮茹,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动作。
她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无助。但她没有跑向近在咫尺,正在“主持公道”的易中海,反而目标明确地径直冲向了中院的方向。
她的选择,精准而狠辣。
“傻柱!傻柱你快来啊!出事了!”
那哭喊声带着一丝颤音,充满了被人欺负的委屈,足以点燃任何一个对她抱有幻想的男人的怒火。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油腻工作服的男人,满脸怒容地冲了过来。
正是四合院里拳头最硬的“战神”,傻柱。
“谁!谁敢欺负秦姐!”
他人还没到后院中央,暴躁的吼声已经先一步炸响,那双瞪得滚圆的牛眼,死死锁定了场中唯一的“外人”林卫。
与此同时,贾张氏的哭嚎也终于召唤出了她最终的目标。
“吱呀”一声,贾家那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三十多岁,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男人,拖着一条明显不正常的腿,一瘸一拐地挪了出来。
正是贾张氏的宝贝疙瘩,贾东旭。
他一出来,就用尽全身力气,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伸出手指着林卫的鼻子,声音尖利地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你活腻歪了!敢动我妈,还敢扔我家东西!”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更显得外强中干。
“我告诉你,有我爹……呸!有我贾东旭在,今天谁也别想欺负我们贾家!”
他本能地想搬出早已死去的爹来撑场面,话到嘴边才猛然想起,只能硬生生改口,那股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瞬间就泄了三分,配上他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显得滑稽又可悲。
至此,大局已定。
伪善的一大爷易中海,站在道德制高点。
舔狗战神傻柱,充当暴力打手。
白莲花秦淮茹,负责煽风点火。
老虔婆贾张氏,负责撒泼耍赖。
再加上一个瘸腿废物贾东旭,在旁边摇旗呐喊。
四合院里最难缠的几大“禽兽”,算是齐聚一堂。
他们非常有默契地,从不同的方向,将林卫围在了院子中央,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
远处,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的视线,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刺了过来。
一股由道德绑架、暴力威胁、舆论压力混合而成的巨大气场,朝着林卫当头罩下。
“小林,听一大爷一句劝。”
易中海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换上了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伪善嘴脸。
“赶紧给你贾大妈道个歉,把东西搬回去,这事就算了了。”
“对!道歉!还得赔钱!”
贾张氏一听这话,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双手叉腰,后背挺得笔直,下巴高高扬起,仿佛又成了那个战无不胜的贾家老祖宗。
傻柱更是往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青砖都发出“咯噔”一声闷响。
他捏着比沙包还大的拳头,骨节被他捏得咔咔作响,恶狠狠地盯着林卫。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马上给秦姐和贾大妈跪下道歉!”
“不然,别怪我这拳头不认人!”
面对这群人分工明确的围攻,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崩溃的场面,林卫却笑了。
那笑容很淡,只在嘴角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他缓缓地,将手中那个因为磕碰而变形的破水壶,轻轻放在了脚边。
“咚。”
一声轻响,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细微的骨骼摩擦声。
他的目光,平静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从易中海的道貌岸然,到贾张氏的嚣张跋扈,再到傻柱的暴跳如雷,最后落在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神态,都被他尽收眼底。
“说完了吗?”
他平静地问,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院子里所有的嘈杂。
“说完了,就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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