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家要搬走的消息，仿佛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四合院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
最高兴的，莫过于贾家。
贾家的东屋，光线昏暗，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子剩饭剩菜和汗液混合的酸腐气味。
此刻，这股味道里又添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亢奋。
“妈！你听见没！林卫家那小子要搬走了！”
贾东旭瘸着一条腿，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因为激动，那条伤腿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有好几次都险些撞到桌角。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死死地盯着窗外北房的方向，仿佛已经能透过墙壁，看到那两间宽敞明亮的屋子。
“到时候，咱们把墙打通！不，不打通！棒梗大了，得自己住一间。我跟淮茹住另一间，您就住现在这屋，晚上起夜也方便！多好，多宽敞！”
他越说，脸上的神情越是扭曲，那是一种被贫穷和欲望长期压抑后，骤然看到曙光的贪婪。
“没错！”
坐在床沿上缝补衣服的贾张氏停下了手里的针线，一双三角眼里迸射出同样贪婪的光芒。
她抬起头，肥硕的脸上堆起了褶子，声音尖利而笃定。
“咱们是这院里的老住户，你爸死得早，家里就你一个顶梁柱还落了残疾，全院谁家有咱们家困难？”
“这房子，理所当然就该给咱们！”
她把手里的破衣服往床上一扔，一锤定音。
“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跟咱们抢！”
母子俩一唱一和，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迸发出心照不宣的火花。
那两间属于轧钢厂的公房，在他们眼中，已然是刻上了“贾家”二字的囊中之物。
第二天一大早，贾东旭就在院子里晃悠，眼睛时不时地往林卫家门口瞟。
终于，他看到林卫推门而出，准备去上班。
机会来了。
贾东旭立刻换上了一副表情，脸上硬生生挤出几道谄媚的褶子，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
“那个……林卫兄弟。”
他搓着那双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哈着腰，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讨好。
“听说你们要搬家了？恭喜，恭喜啊！真是大喜事！”
林卫的脚步停下，目光淡淡地从他那张笑得过分热情的脸上扫过。
“有事？”
两个字，不带任何温度，仿佛只是在应付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嘿嘿，是有点事儿。”
贾东旭的腰弯得更低了，那张脸几乎要贴到林卫的胸前。
“你看，你们这一搬走，这屋子不就空出来了吗？我们家这情况，你也知道，人口多，住得挤得慌……”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林卫的反应，见他没什么表情，胆子又大了一点。
“你看能不能……把这两间房，‘让’给我们家？”
他特意加重了那个“让”字，仿佛这是一种顺理成章的邻里互助。
“你放心，我们也不能白要你的。”
贾东旭压低了声音，朝林卫挤了挤眼，做出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表情。
“可以‘适当’地……给你点钱。”
这番无耻至极的话，让林卫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他看着贾东旭那张写满了“理所当然”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破了贾东旭营造出的热络气氛。
“贾东旭。”
林卫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头发寒的凉意。
“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贾东旭脸上的谄媚笑容，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瞬间凝固、龟裂。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干涩，完全没了刚才的底气。
“什么意思？”
林卫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那是一种看穿了所有肮脏心思的冰冷。
“我来告诉你什么意思。”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是一步，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让贾东旭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第一，这房子是轧钢厂分的公房，产权是厂里的！我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我搬走之后，厂里会立刻收回，登记在册，然后按照规定和流程，重新分配给有资格、有需求的职工！”
林卫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砸进贾东旭的耳朵里。
“轮得到你来跟我谈‘让’？”
“轮得到你来占这便宜？”
他又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贾东旭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盯着贾东旭那双开始闪躲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在宣判。
“我把话放这儿，这房子，谁也别想打歪主意！”
“你们贾家要是敢趁着房子空置，私自撬门占房，我当天，就去派出所报警！”
“告你们侵占公家财物！到时候，可就不是赔点钱那么简单了！你贾东旭是想丢了轧钢厂的工作，还是想进去蹲几年，让你儿子有个蹲大牢的爹？”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把贾东旭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炸得粉碎。
他被林卫那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院子里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一个试图扮演和事佬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林卫，东旭他也是……”
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貌似公允的微笑。
显然，他听到了动静，是特意赶来“主持公道”的。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卫直接打断。
林卫甚至没有回头看他，目光依旧锁定在已经快要站不稳的贾东旭身上，但话却是对易中海说的。
“一大爷。”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只问您一句。”
林卫缓缓转过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易中海。
“您是想看着贾家知法犯法，最后被抓起来，毁了您一心想扶持的养老对象？”
“还是说……”
林卫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充满嘲讽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却让在场所有竖着耳朵听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您也想住进这屋里来？”
这句话，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易中海的心口上！
这简直是诛心之言！
他要是再帮贾家说一句话，就等同于承认自己是同谋，是怂恿贾家犯罪。
可他自己怎么可能承认想占这房子？他“一大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他“德高望重”的人设还要不要了？
易中海一张老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红了又紫，紫了又青，精彩纷呈。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现任何辩解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被林卫这一个问题，死死地将死在原地。
最终，所有的伪善和算计，都化作了一道怨毒至极的眼神。
易中海狠狠地瞪了林卫一眼，一甩袖子，哑口无言地转身回了自己屋。
那扇门被他摔得“砰”一声巨响，宣泄着主人的无能狂怒。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贾东旭早已面如死灰，在众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中，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家屋里。
一场由贪婪引发的闹剧，就在林卫这毫不留情的雷霆反击之下，彻底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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