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新得的这座院子，正门处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后墙根下却被夜色与寂静彻底吞没。
一道瘦小的黑影，贴着墙根蠕动，正是棒梗。
他绕到后墙，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放着光，很快就锁定了一截充当垫脚石的矮树桩。他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因为贪婪而分泌的唾沫，手脚并用，身体拱起，像只觅食的野猫，三两下就攀上了墙头。
墙内院中，一缕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混杂着孜然与炭火的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瞬间点燃了他腹中所有的馋虫。
他探出脑袋，视线越过寂静的后院，精准地落在了院子中央。
那是一个崭新的烧烤架，架子上，一大盘烤肉串堆成了小山。每一串都烤得滋滋冒油，在院里悬挂的灯泡下，反射着一层油光锃亮的、致命的光泽。
棒梗的呼吸都停滞了。
而始作俑者林卫，此刻正和傻柱那帮人，围在前院的桌旁推杯换盏，高声笑谈。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全都被酒精和热闹吸引，无人朝后院瞥来一眼。
棒梗心中狂喜，那点因为偷窃而生的微末恐惧，瞬间被即将到手的美味冲得烟消云散。
他不再犹豫，手脚麻利地翻下墙头。
“噗通。”
落地发出的轻微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他心脏猛地一跳，伏在地上，紧张地侧耳倾听了数秒。
前院的喧闹依旧，无人察觉。
他长舒一口气，身体压低，脚下踩着猫步，朝着那盘散发着无尽诱惑的肉串，无声地冲了过去。
近了。
更近了。
那股焦香与肉香混合的气味，几乎让他沉醉。
他冲到烧烤架旁，甚至能感受到烤肉上散发出的灼人热气。也顾不上烫，他伸出那双黑乎乎的爪子，一把抓起一大捧烤肉串，满满当当，几乎握不住。
成了！
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他转身，拔腿就想朝着后墙原路返回。
然而，他才刚转过身，脚步尚未迈出。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宛如从地面生长出的鬼魅，挡住了他的去路。
“好吃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棒梗的耳膜，刺入他的大脑。
一瞬间，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了调。他浑身剧烈一颤，手一松，那一大把油光锃亮的肉串，“啪嗒”一声，尽数掉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沾上了灰败的颜色。
棒梗僵硬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戏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幽冷。
是林卫。
他不知道林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你……你怎么……”
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卫根本没兴趣听他辩解。
他动了。
前一秒还静立在原地，下一秒，身形一晃，一个箭步欺身而上。棒梗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就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又被狠狠地掼在地上。
人赃并获！
“放开我孙子！你个天杀的，你要干什么！”
一声尖利刺耳的咆哮，划破了院中的宁静。
贾张氏见宝贝孙子半天没回来，心里早就犯起了嘀咕，寻着味儿就找了过来。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棒梗被林卫像按小鸡仔一样死死按在地上，那股护犊子的邪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她当场就炸了。
老虔婆疯了一样冲进院子，却看都没看被按在地上的棒生一眼。她的目标明确无比，直奔主题——伸手就去抢地上那几串沾满了灰土的肉串。
她一边抢，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破口大骂。
“这是我们家的肉！你凭什么不给我孙子吃！”
“杀千刀的坏了心肝的玩意儿！我看你就是故意把肉放这儿，设圈套害我们家棒梗！”
这番惊世骇俗的强盗逻辑，把闻讯赶来的傻柱等人都给当场气笑了。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偷东西被抓了现行，反倒成了主人的不是。
林卫低头，看着地上还在试图挣扎的棒梗，又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满地撒泼、胡搅蛮缠的老虔婆。
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消散。
耐心，已经耗尽。
对于这种无法用道理沟通的生物，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唯有恐惧，才是它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
林卫眼底，一抹森然的寒光陡然闪过。
他猛地抬起右脚，没有丝毫预兆，朝着烧烤架旁那个烧得通红的炭火盆，狠狠踢了过去！
“呼啦——！”
一声巨响！
沉重的铁质火盆被他一脚踢得凌空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盆中那烧得滚烫、噼啪作响的炭火与炙热的火星，脱离了束缚，如同一场致命的火雨，铺天盖地，朝着贾张氏的方向爆散开来！
“啊——！”
贾张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那张肥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姿势狼狈不堪。
几点火星溅落到她的裤腿上，瞬间烫穿了棉布，灼烧着皮肉。
“哎哟！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她疼得哇哇大叫，在地上翻滚起来。
整个院子，无论是前院的宾客还是后院的邻居，所有人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空气中，只剩下炭火灼烧布料的焦糊味，和贾张氏压抑的痛哼声。
林卫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居高临下，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被吓傻的棒梗，掠过那个狼狈不堪、满地打滚的老虔婆。
最后，他抬起手，指向这对祖孙，目光如刀，一一剐过院里每一个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的脸。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偷东西，都偷到我家里来了！”
“今天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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