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的怒火，并非咆哮，而是一种能让骨头发冷的寂静。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贾张氏见他不动，胆气又壮了三分，一屁股瘫坐在冰凉的泥地上，熟悉的干嚎声准时响起，双手交替拍打着自己肥硕的大腿，节奏感十足。
“没天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打人啦！杀人啦！”
然而，这一次，她的哭腔在寒冷的夜风里显得格外单薄，无人应和。
院里的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咳咳！”
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打破了僵局。
院里三大爷——一大爷易中海、二大爷刘海中、三大爷阎阜贵，三人联袂而来。
刘海中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官僚肚，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开了腔。
“林卫，年轻人不要火气这么大嘛。”
“孩子不懂事，说两句，教训一下，也就算了。闹得这么难看，街坊邻居的，面子上过不去。”
“是啊，林卫。”
易中海紧跟着搭腔，脸上挂着他那副万年不变的、悲天悯人的伪善面具。
“棒梗这孩子是该管教，可真要捅到派出所去，孩子的前途就毁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听一大爷一句劝，这事，就在院里解决。”
他们的声音，在林卫听来，只是毫无意义的嗡鸣。
他甚至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
林卫转身，迈步走回自己的屋子。
这个举动让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服软了？
易中海和刘海中对视一眼，嘴角都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看吧，在这四合院里，终究还是要讲他们这套老规矩。
可下一秒，他们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林卫没有做任何事，只是走到了桌边，拿起了那台黑色的转盘电话。
在院里众人死寂的注视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容不迫地伸进拨盘，转动。
“咯……哒。”
“咯……哒。”
每一次拨盘归位的声音，都像一记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现场安静到，这声音清晰可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刘局吗？我是林卫。”
林卫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过屋门，清晰地传到院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休息。”
“我这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的语气顿了顿，平静地陈述事实。
“有人翻墙闯进我新家，蓄意盗窃，还对我家人的安全构成了直接威胁。对，就是隔壁胡同那个院子。”
“您也清楚，我负责的‘特供菜’项目，身份上有些敏感，我担心这背后……”
他没有把话说完。
有些话，点到为止，威胁力才最大。
“咔。”
电话被轻轻挂断。
林卫走回院中，重新站在那片光影里，双手插在兜里，沉默地等待着。
他什么都不用再做，也什么都不用再说。
院里众人面面相觑，那是一种混杂着茫然与恐惧的眼神。
卫生局的……刘局？
电话是直接打给局长的？
易中海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干渴，发紧。
刘海中那挺起的肚子，似乎也泄了气，塌下去几分。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从他们的脚底板，顺着脊椎，一点点爬上后脑。
他们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劝说的对象，似乎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时间，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流逝。
不到十分钟。
一阵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胡同的宁静。
那声音狂暴、急促，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
下一刻，两道刺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的雪亮光柱，穿透院门，如利剑般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
吱——！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一辆印着“市卫生局”字样的深蓝色吉普车，以一个近乎炫技的甩尾漂移，精准地、霸道地，横堵在了院门口！
车门猛地推开。
两个身穿笔挺蓝色干部制服、神情冷峻的干事，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们皮鞋踏地的声音，铿锵有力。
无视了院里所有呆若木鸡的居民，两人径直快步走到林卫面前。
“啪！”
一个标准的立正。
“林顾问，您没事吧？”
为首的干事微微欠身，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恭敬与急切。
“刘局长让我们马上过来处理！他非常关心您的安全！”
林卫只点了下头，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那名干事立刻会意。
他猛地转身，那双锐利的眼睛，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目光所及之处，人人垂头，不敢与之对视。
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了还瘫在地上的贾张氏，和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棒梗身上。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在此处寻衅滋事，威胁市重点项目负责人的安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皮的工作证，高高举起，声音洪亮，字字如金石撞击。
“我在此正式宣布！林卫同志，是我们市卫生局正式聘请、由市里直接挂名的特级技术顾问！”
“他所负责的‘特殊农产品供给’项目，直接关系到众多革命老干部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是市委市政府高度关注的重点项目！”
“林顾问的个人安全、家庭安全，由我们卫生局保卫科，直接负责！”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四合院里轰然引爆。
市里挂名？
局里负责？
重点项目？
老干部？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威压，让院里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空白。
“噗通。”
三大爷阎阜贵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及时扶住了身后的墙。
他的脸，比墙皮还白。
完了。
这是三大爷心中唯一的念头。
他们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他们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恐怖存在！
为首的干事向前一步，伸出手指，直指棒梗。
“这个孩子的行为，绝不是简单的偷鸡摸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厉声呵斥。
“这是带有政治破坏性质的严重事件！必须从严！从重！严肃处理！”
最终，这场风波，在贾家掏空了所有积蓄，赔偿了林卫的一切“损失”后，暂时画上了句号。
秦淮茹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当着两名卫生局干事的面，写下了一份血泪交加的保证书，保证棒梗再也不敢靠近林家半步。
林卫这才“看在刘局面子上”，同意暂时不移交派出所，只让干事们将情况详细记录在案，存档备查。
吉普车引擎再次轰鸣，呼啸而去，只留下两道迅速消失的红色尾灯，和满院子死人般的寂静。
从今天起，“林卫”这个名字，不再是一个邻居的代号。
它成了一道无形的烙印，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被狠狠地，永久地，烙在了四合院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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