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被他带走,却留下了一片更加凝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在每个人的心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是生锈的锯条在神经上缓缓拖拽。
终于,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紧接着,是两道沉重、规律、仿佛能踏碎人骨头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两名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肩上扛着凛然的正气,面容冷峻地跟着许大茂,踏进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场,瞬间抽干了院子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邻居们,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瞬间失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垂下头,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带头的是一位国字脸的中年警察,他眼神沉稳,仅仅是扫视一圈,就大致掌握了现场的对峙格局。
“谁报的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穿透力。
“同志,是我。”
陈锋站了出来,表情平静无波。
警察的目光转向他,点了点头,随即又像两把冰冷的锥子,钉在了早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秦淮茹身上。
“是你偷了东西?”
这一问,仿佛一道惊雷,在秦淮茹的脑海里炸开。
她浑身剧烈地一抖,整个人筛糠似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我……我没有……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否认,苍白,无力,充满了绝望的颤音。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带着一股恶风,跪倒在警察面前。
是贾张氏!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干嚎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警察同志啊!青天大老爷啊!你们可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我们是冤枉的!天大的冤枉啊!”
她伸出肥硕的手指,恶狠狠地指向陈锋,唾沫星子横飞。
“是他!就是这个姓陈的!他血口喷人!他看我们家东旭没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他想逼死我们啊!”
这番颠倒黑白的哭闹,若是放在平时,或许还能博得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的同情。
但此刻,看着这对还在负隅顽抗的贾家人,陈锋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中。
他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只是平静地转向那位国字脸警察。
“同志,我知道她们不会承认。”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与贾张氏的撒泼哭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我早就留了一手。”
警察的眉头微微一挑,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他。
院里其他人也全都竖起了耳朵,他们想知道,这个陈锋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陈锋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秦淮茹的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平静,而是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他缓缓开口,将自己的布置娓娓道来。
“昨晚我回家清点物品,就发现床头柜的抽屉,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那痕迹非常轻微,可能只有零点几毫米的错位,但瞒不过我的眼睛。”
作为一名顶级的八级钳工,他对尺寸、对痕迹的敏感度,早已融入了骨血,成为了一种本能。
“我当时就清楚,这院里有些人的手脚不干净,贼惦记上了我的家。与其等他们下次再来,不如一次性把病根除了。”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我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常备着一种从苏联进口的特种润滑油,专门用于保养那些最精密的仪器。这种油,有一个很有趣的特性。”
陈锋顿了顿,故意留出了一点空白,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它的颜色极浅,近乎透明,涂在物体上,肉眼根本无法察C。但它的黏性,却强到可怕。一旦沾染到皮肤的纹理之中,别说普通的肥皂,就算是用刷子玩命地刷,短时间内也绝对无法彻底清除干净。”
“并且,它会留下一股味道。”
陈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股淡淡的,却又独一无二的,高级机油的味道。”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探针,死死锁定在秦淮茹的脸上。
“就在今天早上出门前。”
“我用一根最细的棉签,蘸了那么一点点防锈油,不多不少,正好涂在了我那块手表盒的金属卡扣上。”
“那个打开盒子的必经之路上。”
话音落下,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陈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法官在宣判,每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所以,我敢用我的人格和我的职业担保!”
他猛地转向警察,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
“谁,要是打开过那个盒子,他的手上,必然会沾上这种洗不掉的油渍!必然会留下那种独特的味道!”
轰!
此言一出,秦淮茹的身体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颤!
一个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动作,发生了!
她那两只手,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去,死死地藏在了身后!
这个小动作,这个做贼心虚的下意识反应,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那么的刺眼!
它没能逃过任何一双眼睛,更逃不过警察那双早已看遍了无数谎言和伪装的、锐利的眼睛!
“不好!”
带头的国字脸警察脸色骤然一沉,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他一个箭步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秦淮茹完全笼罩。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响起!
“把手伸出来!”
“我……我没有……”
秦淮茹的心理防线正在寸寸龟裂,她拼命地摇头,身体抖得几乎要散架,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警察的声音里再没有一丝温度,只剩下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我再说一遍,伸出来!”
这声音,击溃了秦淮茹最后的侥幸。
在那种巨大的、来自国家暴力机关的绝对压力下,她的意志彻底被摧垮。
她颤抖着,抽泣着,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的软体动物,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那双决定了她命运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
国字脸警察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俯下身。
将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凑到了自己的鼻尖前。
轻轻一闻。
院子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下一秒,警察缓缓直起身,他的脸上,再无任何疑问。
一股淡淡的,却清晰可辨的,与众不同的机油味,已经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铁证如山!
秦淮茹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最后一丝支撑着她的精神支柱,也随之轰然倒塌。
双腿一软。
整个人,当场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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