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亲手授予的“尚方宝剑”，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授权文件，此刻就静静躺在陈锋的口袋里，质感温热。
这温度，仿佛点燃了他脑海中早已构建完成的复仇蓝图。
计划，已然成型。
项目启动的第一步，是基础中的基础——对一号车间进行场地清理与地基改造。
这是一项纯粹的体力活，又脏又累，是全厂工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但在陈锋的计划里，这片尘土飞扬的工地，将成为一个完美的舞台。
他拿起桌上那份空白的人员调配申请表，指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四合院里那对“绝代双骄”的身影。
易中海。
何雨柱。
他提笔，墨水在笔尖凝聚。
片刻之后，陈锋出现在厂长办公室。
他将申请表恭敬地放在杨厂长的办公桌上，身体站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个人情绪，语气平稳得如同在汇报一组枯燥的数据。
“厂长，机床改造项目即将进入场地施工阶段。”
“我仔细考虑过，地基建设是重中之重，关乎到后续所有精密设备的安全和性能。所以，现场必须要有两类人。”
杨厂长抬起头，从老花镜上方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第一，需要一位经验丰富、懂技术、有威望的老同志，在现场进行技术把关，确保施工质量万无一失。”
“第二，也需要一个踏实肯干、浑身是劲的年轻人，负责最繁重的后勤保障工作，确保物料调配和现场清理能够跟上进度。”
杨厂长听着，赞许地点了点头，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嗯，考虑得很全面，很周到。你有人选了？”
“有人选了。”
陈锋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技术顾问的人选，我推荐咱们厂的八级钳工，易中海同志。他的技术水平和责任心，全厂有目共睹，由他来监督地基质量，我最放心。”
“至于后勤保障这块……”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看食堂的何雨柱同志就非常合适。他年轻，身体壮，干劲十足，这种需要出大力的活，交给他肯定能圆满完成！”
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每一个理由，都找得那么无懈可击。
将一个八级钳工派去看管工地，是大材小用，更是对技术人员的折辱。
将一个食堂大厨调去干体力活，是釜底抽薪，更是断了他的立身之本。
可这些潜藏的恶意，被陈锋用“经验丰富”和“年轻力壮”这两顶高帽完美地包裹了起来。
杨厂长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算盘。
他只听到，陈锋推荐的是厂里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和全厂闻名的最壮实的小伙子。
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重要的基础岗位上。
这思路，没毛病！
“好！”
杨厂长拿起桌上的英雄牌钢笔，拔开笔帽，笔尖在申请表上划出利落的线条。
“就这么定了！我马上让办公室下通知！”
随着“杨卫国”三个大字签下，这张调配令，就成了一道无法违抗的军令。
……
轧钢厂，食堂后厨。
蒸汽弥漫，油烟混合着饭菜的香气，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喧腾的热烈之中。
傻柱正光着膀子，挥舞着手里的炒勺，在一口大锅里奋力翻炒，动作大开大合，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线条不断滑落。
食堂主任捏着一张通知单，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当他听清自己要被调去一号车间的工地上，负责什么狗屁“后勤保障”时，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中。
他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
下一秒。
“什么玩意儿？！”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般在后厨响起。
“让老子去工地干活？凭什么！”
“哐当——！”
他将手里的精钢炒勺狠狠砸进铁锅里，巨大的撞击声震得整个灶台都在嗡嗡作响，锅里的菜汁飞溅得到处都是。
“我不去！”
他的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这他妈是姓陈的在公报私仇！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要去找厂长！他一个技术科的，凭什么把手伸到我们食堂来？！”
那狂暴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后厨的屋顶，所有的帮厨和学徒都吓得噤若寒蝉，远远地躲开，不敢靠近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而在轧钢厂的另一端。
一号车间里，机床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易中海正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打磨着一个精密的零件，他的动作稳定而富有节奏，每一次锉刀的推进，都精准无比。
车间主任同样拿着一张通知单，递到了他的面前。
和傻柱那火山爆发般的暴跳如雷截然不同，易中海在听完命令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只是摘下眼镜，平静地拿起通知单看了一眼。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我服从组织安排。”
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当他转过身去，拿起台钳上那把沉重的扳手时，无人看见，他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正在用一种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道，死死攥紧了冰冷的钢铁。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一根根凸起，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惨白。
扳手坚硬的棱角，深深地嵌入他的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可他却浑然不觉。
巧合？
不。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个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陈锋，那个他随意拿捏，视作养老工具垫脚石的陈锋，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
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狠辣，如此精准！
易中海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沉重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陈锋的反击，已经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四合院里鸡毛蒜皮的口舌之争。
战火，已经从那个小小的四合院，正式蔓延到了他经营一生、视作根基与荣耀的轧钢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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