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块!
这三个字,沉甸甸的,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浪,轰然砸下。
它不是一座山,它是一座烧红的铁炉,直接烙在了贾家所有人的心口上。
在这个时代,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累死累活,拿到手的工资不过二三十块。
二百块是什么概念?
一个三口之家,不病不灾,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也要攒上大半年!
这是一笔足以压垮任何一个普通家庭的天文数字!
“哇——”
贾张氏那酝酿已久的哭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两腿一软,肥硕的身躯直接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用力拍打着大腿,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哭。
“我没钱啊!我上哪儿给你弄那么多钱去啊!”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你这个天杀的白眼狼啊!老贾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有人欺负我们娘儿几个啊!”
她的哭声尖利刺耳,充满了泼妇式的撒泼与控诉,试图用音量和悲情,重新抢占道德的制高点。
旁边的贾东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撑着拐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木制的拐杖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咯咯”的轻响。
二百块,这笔钱足以将他那点微薄的伤残补助金,吞噬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要背上沉重的债务。
他完了。
这个念头,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秦淮茹的身体晃了晃,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幽怨的杏眼,瞬间被一层水雾所笼罩。
泪珠,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没有像婆婆那样撒泼,而是迈着沉重的步子,挪到了陈锋的身前。
她抬起头,用那张梨花带雨,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软的脸庞,望着陈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哀求与脆弱。
“陈锋,看在……看在棒梗还那么小,还不懂事的份上……”
“你能不能……能不能宽限我们几天?二百块……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来……”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精准地戳中了院里不少男人的软肋。
同情,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一直沉默着寻找时机的一大爷易中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台阶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以“公道”的化身,以长辈的姿态站了出来,沉着脸,对着陈锋施加压力。
“陈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理。
“为了咱们整个大院的名声,你看这样行不行?让贾家给你认个错,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以后大家还是邻里。”
“就是!”
一个暴躁的声音炸响。
傻柱被秦淮茹那滚烫的眼泪冲垮了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他梗着脖子,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锋,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欺负一个寡妇算什么本事?啊?!”
他往前踏了一步,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叫嚣道:“有能耐跟爷爷我练练!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
顷刻之间。
贾家的悲情哭闹,易中海的道德绑架,傻柱的武力威胁。
三方势力,再次拧成了一股绳,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四面八方朝着陈锋压迫而来。
他们要用这院里最熟悉,也最有效的手段,逼迫这个刚回来的年轻人低头、让步、屈服。
然而,陈锋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那几人或哭或闹或威胁的声音,落在他耳中,与夏日午后的蝉鸣无异,只是惹人厌烦的噪音。
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了眼前这几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他转身,面向一直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街道王主任。
他收敛了之前所有的淡漠,身形站得笔直,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声线里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与不容置疑的份量。
“王主任。”
“我,陈锋,是响应国家号召,放弃了大西北优渥的研究员待遇,回到首都,投身咱们红星轧钢厂的技术攻坚工作的。”
“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压下了所有的哭闹与叫嚣。
“如果,我回家第一天,祖上传下的宅子被外人霸占,父亲留下的传家宝被偷窃变卖,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在您的管辖范围内都得不到一个公正、迅速的处理。”
陈锋的目光锐利起来,直视着王主任。
“那么,我只能选择如实向厂里的领导,甚至,向区里的领导直接反映——”
“这里的邻里关系,这里的治安环境,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一个国家重点培养的工程师,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轰!
这番话,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寂静的院落里轰然引爆!
个人纠纷?邻里矛盾?
不!
陈锋用最简单,也最致命的方式,将这件事的性质,瞬间拔高到了一个谁也无法承担的政治高度!
影响“国家重点项目”!
王主任的脸色“唰”的一下,血色尽褪,变得惨白一片!
她肥胖的身体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更低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腕和决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和稀泥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如果陈锋真的将这顶大帽子捅上去,别说她这个小小的街道主任,恐怕连区里的相关领导,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责任,她担不起!谁也担不起!
想到这里,王主任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故作的冷静。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一转身,那张惨白的脸因为愤怒和惊惧而扭曲,对着院子里所有看热闹、和稀泥、颠倒黑白的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嘶吼了出来:
“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我再强调最后一遍!”
王主任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个始终平静如水的年轻人,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变得尖利无比。
“陈锋!”
“是咱们红星轧钢厂,建厂以来,破格提拔的,最年轻的——”
她停顿了一下,用尽了肺里最后一口气,吼出了那石破天惊的四个字。
“七级钳工!”
“你们谁敢耽误国家的重点项目!谁想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就自己掂量掂量,够不够砍头的!”
王主任的声音在四合院的上空回荡,盘旋。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四合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贾张氏的嚎哭声戛然而止,张着嘴,忘了如何呼吸。
傻柱那句“打出屎来”的威胁,还挂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石雕。
易中海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灰败。
所有嘈杂的声音,所有的心思算计,所有的鄙夷和同情,在这一刻,全都被碾得粉碎。
风声,停了。
心跳,停了。
仿佛连时间的流动,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带着骇然,带着惊惧,带着无法置信,死死地汇聚在那个身形笔挺的年轻人身上。
这一刻,全院呼吸停滞!
所有人的脑子里,只剩下那不断轰鸣、炸响的四个字。
七级钳工!
这四个字,震得他们灵魂出窍,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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