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苟在轮回仙宗当暗子 > 第六章 无命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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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像被井水浸过,凉得发白。

后山废井旁,苏砚倚着半截断剑,指节一下一下敲着锈铁,声音闷而短,像心跳,又像倒计时。

井壁青苔滑腻,水珠顺着他腕上的旧疤滚落——那是火羽留下的唯一记号,在夜里泛着隐约的灼红,仿佛一枚被岁月压扁的火星,随时会复燃。

风从井底倒灌上来,带着潮湿、腐朽与铁锈的味道,像某种巨兽的鼻息。

苏砚却把呼吸压到最低,每一次吸气,都掐在六息之间,与风融为一体。

他在等人。

脚步声轻得像猫,却比猫更轻。

“再晚一步,你就要被巡夜逮个正着。”

阿吾从阴影里钻出来,个子只到他胸口,发尾用草绳胡乱扎起,碎发间沾着木屑,像刚从柴房床底爬出。

她抬手,把一枚指甲盖大的玉片抛进他掌心。

玉片粗粝,边缘未打磨,却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像一块刚被体温焐热的冰。

“无字符雏形,只能撑三息。”她声音压得极低,近乎气音,“三息内,命星壁扫不到你,清洁者也嗅不到你。”

苏砚垂眸,指腹摩挲玉片表面的细小划痕——那是阿吾用碎瓷片亲手刻下的“无命纹”,纹路线条歪扭,却连成一只抽象的瞳孔,没有眼珠,只剩眼白。

“我要的,不止三息。”

他抬眼,黑眸在月色下像两口深井,井底燃着幽火,“我要你真正的底牌。”

阿吾咧嘴,虎牙在月光里闪了一下,像一粒被磨亮的兽齿。

“我,无命格。”

她伸出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个圈。

指尖所到之处,竟没有半点命线波动,连风都出现短暂停顿,仿佛那一小块空间被世界短暂遗忘。

“轮回井查不到我,清洁者也扫不到我。”

“你带我入局,我替你藏身。”

风掠过井口,吹得她袖口猎猎,露出腕上缠得乱七八糟的红线——那是她自己编的“无命索”,象征她不在108命格之内。

此刻,红线被夜风扬起,像一簇倔强的小小火舌,又像一条不肯被驯服的尾巴。

苏砚盯了她三息,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淡,却带着锋口,像薄刃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成交。”

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虎口那弯月牙疤在月色下像一枚锋利的钩,弯口朝外,等人自投。

阿吾抬手,与他击掌——

“啪。”

声音极轻,却像两把薄刃交击,火星四溅,又瞬间被夜色吞没。

井台为桌,青苔为纸,月光为灯。

两人蹲下身,阿吾从怀里掏出更多“小玩意儿”——

1.无字符(半成品)×3

指甲盖大,玉质,可屏蔽命星壁三息。

2.逆命香(残段)×1

两寸长,通体乌黑,香头一点火星永不熄灭,专破“命格锁定”。

3.红线团(无命索)×1

以她自己头发、井底淤泥、百年桃木灰混编,可短暂“擦除”存在感。

4.空白符纸×7

以“无命格者”指尖血为墨,画出的符纹不会被天道记录。

苏砚一一过手,像在检阅一支不足十人的残军,却目光灼热。

“接下来,我要你帮我三件事。”

他竖起三根手指,声音低而稳,像在陈述一场早已写好的剧本——

1.偷香火:

明夜子时,镇界炉内将积累满“外门大比”弟子香火,共一万二千缕。

我要你替我盗出三千缕,作为“逆命香”主料。

2.画符:

三日后,天祭台,玄冥子会以“镇魂钉”锁我魂台。

我要你在第七柱背面,以无命纹画一道“替魂符”,

让镇魂钉钉在符上,而非我魂上。

3.挡清洁者:

血祭开始前,宗门会放出‘清洁者’——那些没有面孔的灰袍傀儡,专杀余烬气息。

我要你以“无命索”暂时擦除我存在,

让他们变成瞎子、聋子、无头苍蝇。

阿吾听完,没点头,也没摇头,只伸手揪住他衣领,往自己面前一拽——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融。

“你呢?”

“你带我活到第九次轮回。”

“别让我像上次那样,被格式化。”

格式化——

那是无命格者最恐惧的结局:

世界重启时,因“查无此人”,被当成bug直接抹除,连尘埃都不剩。

苏砚就那样静静地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袖,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而是专注地落在她那一头如霜般的灰发之下,那截若隐若现的细白脖颈上。

那截脖颈在周围略显暗沉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

肌肤白皙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细腻得好似最上等的羊脂玉,泛着柔和的光泽。

凑近了看,能清晰地瞧见那皮肤薄得近乎惊人,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皮。

白皙的肌肤之下,淡青色的血管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如同细密的丝线,蜿蜒曲折地分布在脖颈之上。

这些血管就像是生长在嫩枝之中的脉络,而那截脖颈整体看上去,就宛如一折就断的嫩枝,脆弱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仿佛稍微施加一点外力,它就会不堪重负地折断。

苏砚就这么呆呆地凝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身体微微前倾,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然与急切。

那只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后颈之上。

当他的掌心触碰到她后颈的那一刻,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传递开来。

他的掌心温度滚烫,就像是被火烤过的暖玉,带着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她那薄薄的肌肤,缓缓地渗透进去。

那滚烫的温度,仿佛是一股暖流,让她原本有些冰凉的后颈渐渐有了温度,也让她的心湖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我答应你。”

“若这次再失败——”

“我就先于你,被格式化。”

阿吾愣住,似是没料到他会拿自己立誓。

半息后,她咧嘴一笑,虎牙再次露出,却带上一点孩子气的得意。

“那就说定了。”

“谁反悔,谁是小狗。”

井底忽传来“咕咚”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

两人同时侧头——

那口废井,深不见底,井壁长满墨绿青苔,像一层层叠起的鳞片。

传说中,它曾通往“轮回井”支脉,后因枯竭被弃。

但每到子时,井底仍会泛起幽蓝微光,像被遗忘的星屑。

苏砚起身,走到井沿,屈指一弹。

一缕灰雾笔直坠下,许久,才传回极轻的“叮”,像敲在金属壁上。

“井底有东西。”

他低声道,“可能是上一次轮回,我留下的‘后手’。”

阿吾眼睛一亮:“要下去?”

苏砚摇头:“现在不行。”

“等盗完香火,替魂符成,我们再探。”

“若井底真是轮回支脉——”

“那就让它成为玄冥子的坟坑。”

月将西沉,夜色最浓。

两人分头离开马厩,脚步轻得像两片羽毛,被风一吹,便各自消散。

苏砚绕至杂役院外,抬头望天。

倒计时依旧悬在右眼上方,猩红“9”字,边缘微微扭曲,像被火烤过。

他却觉得,那数字今晚似乎小了半号——

仿佛连命运,也开始感到畏惧。

他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右手虎口处那道陈旧的疤痕上。

这道疤痕已经存在多年,边缘处隐约可见岁月留下的淡色痕迹,在皮肤上形成一道不规则的弧线。

就在那疤痕之下,三百缕精心凝聚的香火之力已然悄然融合,最终化作一粒极为凝实的青金色光点。

这粒光点微小却璀璨,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奥的力量,静静地蛰伏在他的血肉之中。

它既像是一粒刚刚埋入土壤的种子,蕴藏着蓬勃的生机与无限的可能,只待时机成熟,便能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又像是一颗被压入枪膛的子弹,安静而危险,随时可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带着破空之声,洞穿一切阻碍。

“第一步,发芽。”

“第二步,开花。”

“第三步——”

他轻声道,声音散在风里,

“结果。”

远处,晨钟第一响,遥遥传来。

夜色被钟声撕开一道裂缝,露出底下淡青色的天。

苏砚没回头,径直走入黑暗。

背影被月色拉得极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刀锋。

刀锋尽头,站着穿灰布衣的小女孩,

她踮脚,朝他挥了挥手,

灰发在风里扬起,像一面小小的、不肯倒的旗。

无命之约,自此生效。

谁若先死,

剩下的那个,

就要把命运撕成碎片,

为对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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