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青云大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张小凡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茫而清澈，仿佛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他试图坐起身，却感到浑身无力，经脉中传来阵阵刺痛，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刺。
别动。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陆雪琪急忙上前扶住他，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一颤，你的伤势还未痊愈。
张小凡微微一愣，看向陆雪琪的眼神带着几分困惑：雪琪？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虚弱却清晰，但那双曾经盛满故事的眼眸，此刻却空茫如洗，仿佛被抹去了一切过往的痕迹。
陆雪琪的心猛地一痛，几乎无法呼吸。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轻声道：你受伤了，在青云养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般艰难。
受伤？张小凡皱眉思索，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却似乎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道玄真人与众长老步入大殿。看到张小凡苏醒，道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恢复平静。他暗中对陆雪琪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中的警告让陆雪琪的心又是一紧。
小凡，你醒了。道玄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伤势未愈，还需静养。这段时间，就让雪琪陪你在青云走走，有助于恢复。
张小凡恭敬行礼：多谢掌门关心。只是...弟子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道玄与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曾叔常适时开口：伤势初愈，记忆有些紊乱是正常的。休养几日便好了。他的语气平静，但陆雪琪注意到他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田不易轻咳一声，补充道：掌门已经下令，这段时间青云弟子不得打扰你休养，也不得提及过往之事，以免影响你恢复。他说这话时刻意避开陆雪琪的目光，你且安心养伤，其他事情日后再说。
张小凡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还是恭敬应道：弟子遵命。但他的眼神中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迷茫。
待众长老离去后，张小凡在陆雪琪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他的脚步虚浮，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陆雪琪身上。两人靠得如此之近，陆雪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听到他微弱的心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提醒她，这个人为她付出了多少。
雪琪，张小凡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困惑，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
陆雪琪的心猛地一跳，强作镇定道：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的伤势。她别过脸，生怕被他看出眼中的愧疚与痛苦。
她搀扶着他走出大殿，晨光洒在两人身上。张小凡眯起眼睛，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
奇怪...他喃喃自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好像心里空了一块...
陆雪琪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窒息。她知道，那是忘情秘术留下的痕迹，是他灵魂深处对某个重要存在的缺失感。她多想告诉他真相，但道玄严厉的警告在耳边回响：若让他想起过往，必会引发秘术反噬，届时性命难保。
她带着他走过熟悉的青石小道，来到小竹峰。竹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竹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张小凡突然停下脚步，眼神迷茫，我好像...来过这里很多次...每次来，都好像是为了见一个人...
陆雪琪的心猛地一紧。她想起很多个黄昏，张小凡偷偷来到小竹峰，就为了远远看她一眼。那时他的眼神总是带着羞涩与期待，却又不敢上前打扰。有一次，他躲在竹林后看她练剑，看得入神，连她走到身边都没有察觉。那时他慌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陆、陆师姐，我是来...来请教剑法的...
是啊，她轻声应道，声音微微发颤，你以前常来。
张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皱起眉头：可是...我来这里做什么呢？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总觉得...是为了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陆雪琪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心中的愧疚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多想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她，但又怕引发更深的回忆。
他们继续向前走，来到修炼场。几个弟子正在练剑，看到他们过来，纷纷停下行礼，眼神却有些闪烁。
张师兄，陆师姐。弟子们恭敬地问候，却不敢多看张小凡一眼。一个年轻弟子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被旁边的师兄急忙拉住，暗中摇头示意。
张小凡疑惑地看向陆雪琪：他们为什么...好像很怕我的样子？而且总觉得...他们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陆雪琪的心又是一痛。她知道，这些弟子不是害怕，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忘记了一切的师兄。道玄已经严令禁止所有弟子提及碧瑶和相关往事，违者重罚。
你想多了，她强扯出一抹笑容，他们只是敬重你。这个谎言让她心如刀绞。
走过修炼场，来到后山的灵药园。张小凡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株紫色的灵芝上。
这株灵芝...他喃喃自语，我好像...曾经很用心地照料过它...是为了...为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灵芝表面，眼神愈发迷茫。
陆雪琪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个画面：很多年前，张小凡为了给她买那支白玉簪子，偷偷来这里采药换钱。那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照料这些灵芝，生怕损伤了分毫。有一次她偶然发现，问他为何如此用心，他红着脸说：这些灵芝...很珍贵...
是啊，她的声音哽咽，你以前...很用心。
张小凡转过头，困惑地看着她：雪琪，你为什么哭了？他伸手想为她擦泪，却在半空中停住，仿佛这个动作触动了什么模糊的记忆。
陆雪琪慌忙擦去眼泪，强笑道：没什么，风沙迷了眼睛。这个借口如此苍白，连她自己都不信。
继续向前走，来到通天峰。张小凡站在崖边，望着云海翻涌，眼神愈发迷茫。
这里...他轻声说，我好像...曾经在这里经历过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指节发白，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陆雪琪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那年七脉会武，张小凡就是在这里与她比试，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护她周全。想起在诛仙剑阵中，他也是在这里...为了碧瑶与天下为敌。
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急忙打断他的思绪，不必多想。这句话说得如此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背叛自己的内心。
张小凡却固执地追问：是什么事？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你们是不是...都在瞒着我什么？他的目光灼灼，带着不容回避的执着。
陆雪琪的心狂跳不止，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那个被整个青云禁止提起的名字。但就在这时，她想起道玄的警告，想起忘情秘术的风险，想起张小凡虚弱的模样...
就在这时，道玄真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凡，你的伤势需要静养，不宜过度劳累。他的目光扫过陆雪琪，带着无声的警告。
张小凡急忙转身行礼：掌门。
道玄的目光意味深长：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强求回忆，只会徒增痛苦。这话看似对张小凡说，实则是在警告陆雪琪。
雪琪，道玄的声音平静无波，带小凡回去休息吧。
是。陆雪琪轻声应道，搀扶着张小凡往回走。道玄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彻底清醒。
一路上，张小凡沉默不语，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陆雪琪的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熬，既希望他想起一切，又害怕他想起一切。这种矛盾的心理几乎要将她撕裂。
回到住处，陆雪琪细心照料张小凡躺下。看着他困惑而迷茫的眼神，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雪琪，张小凡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急切，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瞒着我什么？连你也要瞒着我吗？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陆雪琪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秘密。但就在这时，她想起道玄的警告，想起忘情秘术的风险，想起张小凡虚弱的模样...
最终，爱战胜了理智。她不能冒着失去他的风险说出真相。
没什么，她轻声说，声音颤抖却坚定，你只是伤势未愈，多想了。这个谎言让她心如刀绞，但她别无选择。
张小凡凝视着她，眼神中的困惑渐渐化为失望：连你...也不愿意告诉我吗？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陆雪琪的心中。
陆雪琪的心如同被利刃刺穿，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柔声道：好好休息，别多想。她为他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几乎崩溃。
转身离去的瞬间，她的泪水终于决堤。在关上房门的刹那，她无力地靠在门上，无声地哭泣。
对不起，小凡...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对不起...我别无选择...若是让你想起，你会没命的...我宁愿你恨我，也要你活着...
夜色渐深，陆雪琪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天边明月，心中一片冰凉。她知道，从她选择隐瞒的那一刻起，她与小凡之间，就永远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这道鸿沟，是她亲手挖下的。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