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秘踪五纪 > 第七章 迷雾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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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川的身影在浓雾与扭曲的林木间急速穿行,速度快得惊人,他不断挥掌劈开拦路的断枝和滚落的碎石,动作简洁高效,每一次发力都精准无比,为后方四人开辟出相对安全的路径。他的侧脸线条紧绷,眼神锐利如初,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混乱的环境。他没有回头,但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雷达,清晰地锁定着身后四个努力跟随的身影。

慕歆依靠工具臂的辅助动力和头盔的夜视热成像功能(虽然被墨川破坏了一部分,但基础功能尚存),勉强能跟上,但动作远不如墨川那般行云流水,显得有些机械和吃力。

空溟则凭借对地形地貌的专业观察和对能量流动的细微感知,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追踪,气喘吁吁,体力显然并非他的强项。

阿雅依诺在山林中的移动最为灵巧自然,如同鱼儿入水,但内心的焦虑和对前方墨川的警惕让她无法完全发挥速度。

颜洛兮则远远落在最后,学术派的体力在此刻暴露无遗,她跌跌撞撞,几乎是用意志力在支撑,手中紧紧攥着的残页发出的微光,成了她在浓雾中不至于完全掉队的唯一指引。

五个人,拉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线,冲向东南方那越来越强烈的能量波动源头。

墨川的意识,仿佛抽离出一丝,飘回了数日前,那座远离尘嚣、隐于北方群山褶皱中的山庄。

松涛、泉鸣环绕在山庄的四周,由巨大的青石砌成的武堂,饱经风霜,每一块砖石都浸透着岁月的沉淀和无数代人的汗水与意志。

山庄并非与世隔绝,虽保留了古风,但并不落后。电线巧妙地隐藏在仿古的木质廊柱之后,檐角装着太阳能板,节能灯发出柔和的光线。墨川正赤膊盘坐于中央的蒲团上,进行每日雷打不动的冥想课业,手机静音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呼吸悠长缓慢,心跳降至极低频率,整个人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沉静状态。这是他从小接受训练的日常——守御墨家,修的不仅是杀伐之术,更是极致的内省、控制与守护之心。

室内静谧,只有电流通过老旧灯管发出的微弱嗡鸣。

然而,就在他心神即将沉入虚无之境的那一刹那——

“嗡!”

一股灼热感猛地自他贴身保存的一枚令牌上炸开!那热度并非物理上的高温,而是一种直透灵魂、引发血脉共振的灼烫,瞬间将他从深沉的冥想中惊醒!

令牌非金非铁,暗沉无光,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墨”字,背面则是繁复的星斗与山脉纹路,象征着守护大地与星辰的秩序。它平日冰冷沉寂,此刻表面的纹路仿佛有熔岩在下方流动,发出低沉的、只有墨家血脉才能听见的嗡鸣!

就在他掏出令牌的瞬间,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巨龙般苏醒!无数代先祖的影像、无数铿锵有力、仿佛用鲜血刻印入基因的训诫,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脑海深处轰然炸响,反复轰鸣——

“秘宝节点动,执兵者当出!”

“护解谜之人,御灾厄之源!”

“舍身护道,九死无悔!”

那声音古老、威严、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使命感和凛然的杀伐之气,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与此同时,手中那枚暗沉的令牌温度越来越高,正面那个“墨”字竟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却坚定不移的暗金色光芒!

他瞬间明白了,古老盟约约定的时刻,到了!

没有任何犹豫,豁然起身,动作快如闪电,几步便穿过亮着灯的回廊,走向武堂最深处的一面毫无特色的墙壁前。

手指在几块特定的砖石上按特定顺序和力度按下。

“咔哒…嘎吱…”

一阵机括轻响,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露出一个充满岁月痕迹的肃穆空间——供奉历代先辈灵位的密室。

这里没有电灯,只有几盏长明不灭的油灯,柔和的火光照亮了刻满无数名字的黑色玄武岩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他单膝跪地,对着灵位深深一拜。随即,打开了墙壁下方的暗格。

暗格中,静静躺着一个狭长的黑色布袋,样式古朴。墨川神情肃穆地拿起它,入手沉重,冰凉,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是他自幼练习、却从未真正使用过的墨家世代相传的兵器——一对金属短锏,锏身刻满了云纹与古老的符箓,这也是守御墨家“执兵者”的身份象征。

当他背上布袋,走出密室时,外面的天空依旧湛蓝,山风依旧清新。但他知道,这个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平衡正在被打破,灾难正在酝酿。

他立即拿出手机,屏幕上果然闪烁着无数条关于西南地区异常地磁波动的新闻推送和学术讨论。他快速翻阅,结合令牌的灼热指向和血脉感应的模糊方位,迅速锁定了遥远的西南方向——哀牢山。

没有迟疑,他立刻预订了最快前往云南的航班和高铁。收拾的行囊简单却实用:一部卫星电话、一些现金和证件,以及最重要的令牌和兵器袋。

数小时后,他已经坐在了飞往昆明的航班上。舷窗外云海翻滚,他闭目养神,体内气息缓缓流转,调整着状态,与周围戴着降噪耳机看电影或处理公务的普通旅客格格不入。

抵达昆明后,转乘高铁,再换乘长途汽车。越是接近哀牢山区域,令牌的灼热感和血脉的共鸣就越发强烈,手机信号也变得极不稳定。最后一段路程,他租用了一辆越野摩托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深处进发。直到摩托车也无法前进的地方,他才弃车步行,凭借远超常人的体能和方向感,在山林间快速穿行。

他比其他人更早抵达核心区域,找到了那棵能量侵蚀最严重、视野最好的古杉,运用“隐”字诀藏身其上,如同一块沉默的岩石,开始等待。等待那些根据古老盟约记载,必然会出现的“解谜者”。

然后,便是观察、评估,直至那棵巨树倒塌,危机爆发,他如离弦之箭般现身,履行那自血脉中传承而来的、刻入灵魂的——守御之责。

回忆的闪回只在瞬息之间。墨川的眼神更加锐利,但前方的地形开始变得更加险恶。浓雾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水汽,沉重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脚下的土地不知不觉变得松软泥泞。

“小心!”空溟第一个发出警告,他的地质经验让他率先察觉不对,“是沼泽边缘!”

但警告来得稍晚了一些。冲在最前面的慕歆一脚踩入看似坚实的苔藓覆盖区,整只脚瞬间陷了下去,冰冷的泥水立刻灌满了她的登山靴!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沉重的装备背包让她加速下沉!

紧跟其后的阿雅依诺反应极快,猛地伸手想拉住她,自己脚下的土地却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噗嗤声。

墨川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折返,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没有直接用手去拉,而是闪电般抽出背后的一根短锏,精准地横在慕歆腋下,形成一个坚固的杠杆支点,同时低喝:“别乱动!扔掉不必要的负重!”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瞬间稳住了慕歆慌乱的情绪。她立刻松开工具臂的动力,尽量放松身体,同时快速解开腰间的几个备用装备包,任由它们沉入泥沼。

空溟和气喘吁吁赶上来的颜洛兮也赶紧停下,不敢再前进半步。颜洛兮惊恐地看着四周,发现能见度已经低到只能看清身边几米的范围,到处都是类似的水洼和漂浮的腐殖质,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实地,哪里是致命的陷阱。

“我们…我们迷路了?”颜洛兮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手中的残页光芒在浓雾中变得晦暗不明,无法再提供清晰的指引。

浓雾不仅遮蔽视线,似乎连方向感也彻底剥夺了。刚才还清晰可辨的东南方向能量波动,此刻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处不在,又无法捉摸。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前有未知的恐怖能量源,周围是致命的沼泽迷雾,团队失去了方向,寸步难行。

墨川将慕歆稳稳拉回相对坚实的地面,眼神凝重地扫视着这片被浓雾彻底笼罩的死亡沼泽。他的超强感知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

“地脉混乱,雾气障目,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迷雾。”他沉声道,握紧了手中的短锏,“有东西在干扰我们的感知,试图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他的话音未落——

周围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和死寂的沼泽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种极其诡异、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哇——哇呜——”

“哇啊啊——像极了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一声接着一声,高亢、尖锐、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某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好似就在耳边响起,在浓雾中扭曲、回荡,完全无法判断其准确来源。它穿透了厚重的雾气,压过了沼泽细微的冒泡声,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五人瞬间僵在原地,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慕歆正准备检查陷入泥沼的装备,闻声猛地抬头,头盔下的脸色煞白,这声音让她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和毛骨悚然。

空溟握着地质锤的手紧了紧,眉头死死锁住,试图用地理学的知识来解释这声音,却发现根本无法对应上任何已知的地质现象或常见动物鸣叫。“这是什么…?”

颜洛兮吓得几乎要尖叫出来,猛地用手捂住嘴,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朝着看起来最可靠的墨川靠近了一步。这哭声让她联想到了一些关于山林精怪的可怖传说。

阿雅依诺的反应最为奇特。她先是极度惊恐,因为这哭声蕴含着巨大的痛苦和能量扰动,但随即,她常年与山林相伴的本能,让她从这哭声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属于哀牢山本土生灵的气息?但这气息被强烈的痛苦和某种外来的扭曲放大了无数倍,变得面目全非。她张了张嘴,却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什么。

就连一直冷静如磐石的墨川,眉头也微微皱起。他握紧了双锏,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试图锁定声源,但那哭声飘忽不定,仿佛无处不在。这声音不似伪装,其中蕴含的真实痛苦情绪能直接影响心神,但也绝非善类。是受害者的哀嚎?还是捕猎者的诱饵?

婴儿的啼哭,为何出现在这人迹罕至、能量狂暴、危机四伏的死亡沼泽深处?

这比直接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更让人感到诡异和不安。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浓雾依旧翻滚,沼泽依旧险恶。

而新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已然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