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年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郝戏精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他怀疑了！他果然开始怀疑了！是因沈老先生的态度？还是他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郝戏精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在继续圆谎和坦白从宽之间做出抉择。坦白？那五十万违约金立刻就能把她压死！圆谎？这个雪球已经越滚越大眼看就要失控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个故作轻松又带点被冒犯的表情：“沈老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编故事骗您祖父啊？我爸妈确实就是研究这个的嘛！只不过没那么高大上，就是开个小店专门琢磨怎么把小吃做得更好吃，这难道不算研究民间技艺吗？”她试图用偷换概念和倒打一耙来蒙混过关。
沈斯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偏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郝戏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沈斯年却忽然移开了视线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随口一问而已不必激动。”
他转身朝偏厅外走去：“晚宴快结束了走吧。”
这就…结束了？他不追究了？
郝戏精愣在原地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过关了。她看着沈斯年挺拔冷漠的背影，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七上八下。他越是这种看不出情绪的反应就越让她觉得不安。这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会直接提出要求会毒舌点评，甚至会暗中发短信提醒的甲方爸爸。
他到底信了没有？
她不敢再多问，只能提着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跟上他的脚步。
回到主宴会厅晚宴已近尾声。不少人开始陆续离场，郝戏精那身荧光橘礼服依旧扎眼，但经过赵峰事件和沈老爷子的“召见”后，投向她的目光里多了许多复杂的探究敢上来搭话的人反而更少了。
沈斯年似乎还有事要与人谈让她在原地稍等。
郝戏精乐得清静，躲在一个人稍少的角落假装欣赏墙上的画心里却乱成一团麻。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消化。祖父的突然出现和意味不明的评价，沈斯年突如其来的怀疑都让她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能量感应大师？”一个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郝戏精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沈乐乐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了她身边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吓我一跳！”郝戏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嘿嘿，姐你行啊！”沈乐乐凑近，压低声音，“连我爷爷那座冰山都能搞定？他还夸你了？你知道他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个还行吗？”
郝戏精心里苦笑，那哪是搞定简直是惊魂一刻。她嘴上却硬撑：“那当然！姐靠的是内涵！是人格魅力！懂不懂？”
“懂懂懂！”沈乐乐猛点头眼神崇拜，“所以姐你啥时候正式开班授课？教我两招怎么对付我家老爷子呗？学费好商量！”
郝戏精：“…”这孩子没救了。
“不过姐，”沈乐乐忽然收起嬉皮笑脸，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你得小心点我哥。”
郝戏精心头一紧：“小心他什么？”
“我哥那人心思深着呢。”沈乐乐撇撇嘴，“他要是对什么事起了疑心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休的。他刚才是不是问你什么了？我看他看你眼神不太对。”
连沈乐乐都看出来了！郝戏精心里更慌了强装镇定：“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反正你留个心眼。”沈乐乐耸耸肩，“不过你放心我站你这边！我觉得你比我哥之前那些装模作样的女伴有意思多了！”他冲她眨眨眼又溜达走了。
沈乐乐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郝戏精的心里。是啊沈斯年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糊弄过去？他刚才的随口一问，恐怕才是真正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晚宴终于彻底结束。
回去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沈斯年一直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冷硬不知道在想什么。郝戏精也不敢主动开口只能假装看手机心里忐忑不安。
车子快到小区门口时，沈斯年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下周的安排我会让林顾问通知你。”
“哦…好的。”郝戏精小声应道。
车子停下郝戏精如蒙大赦赶紧下车。
“郝戏精。”沈斯年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郝戏精回头。
车窗半降沈斯年看着她夜色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
说完，车窗升起宾利无声地驶离。
郝戏精站在夜风中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反复咀嚼着他最后那句话。
记住你的身份…做好你该做的事…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痴心妄想？还是在提醒她合约的本质？或者…是别的什么意思？
这一晚，郝戏精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