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未亮。
维多利亚港的晨雾尚未散尽,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却已经撕裂了港岛地下世界的宁静。
陈正华,活捉了恐龍。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他还当场缴获了足以将半个旺角夷为平地的烈性炸药,以一人之力,阻止了一场悬于百万市民头顶的恐怖袭击。
这则消息,不胫而走。
它通过无数条电话线,通过那些彻夜不眠的马仔的口耳相传,如同病毒般疯狂扩散,在黎明之前,精准地钻进了洪兴社团每一个堂主、每一个头目的耳朵里。
油麻地,一个堂主失手打翻了滚烫的早茶。
铜锣湾,另一个头目在女人的肚皮上惊坐而起。
整个洪兴,都因“陈正华”这三个字,陷入了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死寂。
他的雷霆手段。
他的恐怖实力。
再一次,刷新了所有人对“强大”二字的认知。
然而,震撼还未平息,另一个足以让所有堂主级人物坐立不安的情报,接踵而至。
陈正华在控制住屯门后,并未按照江湖惯例上报总堂。
他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
心腹大将“大头”,已经带着过千精锐,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全盘接管恐龍在屯门的所有场子、公司和产业。
那副姿态,不是暂时的管制。
是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吞并!
这个举动,不再是投向湖面的石子,而是一枚引信被点燃的重磅炸弹。
轩然大波,骤然掀起。
要知道,在洪兴,乃至整个港岛的江湖,都有一条血与火铸就的不成文规矩。
堂主内斗,胜者为王。
但这个“王”,无权直接吞并失败者的根基。
你可以杀人,可以废人,可以将失败者挫骨扬灰。
但他的地盘,他的利益,必须交还社团。
由龙头与各位叔父辈坐下来,重新切分这块蛋糕。
这是维系社团内部势力平衡的基石,是防止一家独大、内部分裂的最后一道保险。
陈正华如今的做法,不是在挑战规矩。
他是在用最蛮横的姿态,公然砸碎了这道维系洪兴数十年的“规矩”!
消息,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龙头蒋天生的书房。
昂贵的梨花木书桌后,蒋天生手持电话听筒,没有说话。
总管陈耀的汇报声早已结束,书房内只剩下老式挂钟沉闷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在场二人紧绷的神经。
蒋天生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捻动着手腕上那串紫檀佛珠的指尖,微微发白。
一方面,恐龍这个无法无天、随时可能引爆社团的巨大隐患被拔除,他确实感到了一丝轻松。
但另一方面,陈正华那如同滚雪球般疯狂膨胀的势力,已经化作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他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忌惮。
不安。
这两种情绪,在他的胸腔内疯狂交织、碰撞。
他清晰地预感到,如果再不加以敲打,再不进行遏制,用不了多久,他这个洪兴龙头,在陈正华面前,就将彻底沦为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
佛珠的转动,骤然停止。
蒋天生眼中的犹豫与挣扎,化为了一片深沉的决断。
他终于拿起了桌上那部红色的、代表着龙头最高权力的电话,亲自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
“阿华,辛苦了。”
蒋天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地温和,听不出半分情绪的波澜。
他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反而先给予了最高的赞扬。
“这次,你又为社团立下了一大功。不仅清除了恐龍这个叛徒,还保住了我们洪兴的脸面,更保住了旺角的安宁。”
这番话,是对陈正华功绩的充分肯定,也是身为龙头必须有的气度。
然而,话锋陡然一转。
蒋天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语重心长”。
“不过呢,阿华,你现在也是社团的堂主,应该明白……”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电话那头的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分量。
“洪兴,有洪兴的规矩。”
他一字一顿,将“规矩”两个字,咬得极重。
“一个堂主,不能无缘无故地吞并另一个堂主的地盘,否则人人效仿,社团岂不是要大乱?”
“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柔,充满了商量的意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你先把恐龍交到总堂来,由各位叔父一起公审,给社团上下一个交代。”
“至于屯门的地盘,也暂时由社团接管。之后我们再开会,商量一个最公平的分配方案。”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尽显龙头的“仁义”。
“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这个最大的功劳者吃亏的。”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既安抚了陈正华,又强调了社团法度,更体现了他作为龙头的公正无私。
可其背后包裹的真实目的,却异常明确,冰冷如刀。
他要借此机会,稳定社团内部那些被陈正华吓破了胆的堂主们的人心。
更重要的,他要借着“规矩”这把无形的刀,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斩向那头已经羽翼丰满,甚至开始对他这个龙头露出獠牙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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