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御医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给陈行云搭脉。
片刻后,收回手,脸上露出一副极其古怪,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心中更是无语至极。
这脉象平稳有力,哪有半分中毒或病危的迹象,分明就是吃撑积食!
“陈大人,您这……下官开几副消食的方子,您按时服用,静养两日便好。”刘御医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道。
陈行云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有劳刘御医。待会儿回宫,陛下问起,您知道该怎么说吧?”
刘御医苦笑一无语。
能怎么说?
说你吃撑?
……
太和殿内。
文武百官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张去逸跪在地上,心里却在冷笑,盘算着时间,觉得陈行云这会儿就算没死透,也该断气。
就在此时,刘御医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一进大殿,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神色慌张,满头大汗。
“如何?”唐肃宗声音低沉。
“回陛下,陈大人他的病情甚是古怪,臣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脉象……”
刘御医这番话,说得是云里雾里。
但慌张的神态,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众人看来,分明就是人已经没救。
他不敢直说!
张清站在队列里,一听这话,差点没当场笑出声。
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队列中冲出,抢在所有人面前,跪倒在地。
“陛下,请节哀顺变!陈大人为国捐躯,实乃我大唐之不幸!”
“但京兆府与大理寺更不可一日无帅,为京城安稳,为国法威严,臣恳请陛下,早日定下京兆尹的继任人选,以免宵小作祟,动摇国本啊!”
张清这一跪,他身后那些张家的党羽立刻反应过来,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臣等附议!请陛下早日定下继任人选!”
“请陛下节哀,以国事为重!”
一时间,朝堂之上,哭声一片,劝谏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陈行云已经入土为安。
张去逸跪在最前面,看着自己侄子这番“精彩”的表现,心中满意至极。
唐肃宗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这群迫不及待要瓜分权力的嘴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中的怒火已然升腾到极点。
就在他即将爆发的瞬间,一个清朗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悠悠地从大殿门口传来。
“接任京兆尹?陛下,臣这还没死呢,怎么诸位大人就开始给臣找好下家?”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整个太和殿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猛地回头,望向声音来源之处。
只见陈行云身着崭新的官袍,精神抖擞,正缓步跨过门槛,朝着大殿中央走来。
哪里有半分病危的模样。
“鬼啊!”
跪在最前面的张清回头一看,正对上陈行云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像条疯狗一样想往龙椅的方向逃窜,“陛下,救命啊!陈行云他变成鬼来索命了!”
旁边两名金吾卫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丑态百出的张清死死按在地上。
张去逸也傻眼,他死死盯着那个活生生的陈行云。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没事?
真是见鬼!
陈行云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对着唐肃宗恭敬地行礼,随即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张公子,本官倒是很好奇,刘御医方才还说本官脉象古怪,并未言明生死。”
“你,为何就敢当着陛下的面,断定本官已经死了?还如此急切地让陛下挑选继任者。”
“莫非……你早就知道些什么?”
张清对上陈行云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嗬嗬作响,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竟是当场吓尿。
“陛下!冤枉啊!”
就在这时,国舅张去逸总算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向前几步,对着龙椅上的唐肃宗拼命磕头。
“陛下,您千万别听陈大人一面之词,臣那侄儿,他也是关心则乱!”
“昨夜,陈大人府上的管家福伯,状若疯癫,满长安城地敲打医馆大门,哭喊着陈大人不行,臣等都以为陈大人已经遭遇不测,所以才会误会啊!”
“臣这侄儿虽然鲁莽,可也是一片忠心,担心京兆府群龙无首,这才口不择言,求陛下明察!”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将张清那迫不及待的嘴脸,硬生生扭转成“为国分忧”的忠臣形象。
不少张家的党羽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陈行云看着张去逸这番精彩绝伦的表演,脸上那戏谑的笑意更浓。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国舅爷您昨晚在酒宴里给我下了毒,算准我必死无疑,所以张公子才会这么肯定地跳出来,给臣安排后事呢!”
“你!”
张去逸的嘴角剧烈抽搐,死死地瞪着陈行云,那眼神恨不得将陈行云生吞活剥。
小畜生!你果然是装的!你竟然敢耍我!
龙椅之上,唐肃宗李亨的目光在陈行云和张去逸之间来回扫过,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不是傻子,这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他看得一清二楚。
“陈爱卿,既然你身体无恙,为何今日早朝,迟迟不来?”
皇帝的问话,让大殿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听听陈行云如何解释。
谁知,陈行云听见唐肃宗的询问,脸上竟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
“回陛下,说来惭愧。”
“昨日有幸得国舅爷盛情款待,府上那宴席,山珍海味,佳肴满桌,实在是太丰盛。”
“臣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没管住嘴,就多吃几口。结果夜里回来,腹中绞痛,翻来覆去睡不着,折腾半宿,所以今早就起晚。”
“噗”
队列中,不知是哪个官员没忍住,发出一声闷笑。
这一下,仿佛点燃导火索,整个太和殿的官员们,一个个肩膀抖动,想笑又不敢大声笑,憋得满脸通红。
吃撑了?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病危,又是吐血,又是满城请医,结果就是因为吃撑了?
这理由,简直荒唐到让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