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断剑逆天 > 第26章 血书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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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灯火苗颤了颤,橘色光团在石壁上投出的影子也跟着晃,像被风捏着的软布。陈无咎右手按在断剑柄上,麻布裹着的剑身透着熟悉的温热,顺着掌心往骨缝里钻。他往前挪了半步,剑尖轻敲石壁——“笃”的一声短响,接着是两下绵长的“笃笃”,节奏慢得像在数着什么,是守陵人世代传下的暗号。

墙上的影子顿住了。

片刻后,那只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在空中划出相同的节奏:短、长、长,指尖带起的风都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霍无锋拄着竹杖挪了两步,左脚重重踏在石阶上,尘埃“簌簌”扬起,落在裂缝里。那身影却没动,肩线依旧平着,连呼吸都没乱半分,没有半分伏击者的紧绷,倒像在等一个迟来的故人。

两人并肩走近时,灯光终于漫过那人的脸。赵无锋靠在墙角,黑袍被左肩的血浸透,暗红的印子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血珠。他手里攥着根断裂的竹杖,杖头刻着北斗七星纹,星芒的弧度,竟和陈无咎断剑上的云纹隐隐合得上。

“你来了。”赵无锋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咳血的腥气,像是从干涸的井底硬拽出来的,“我就知道……你会走这条路。”

陈无咎蹲下身,指尖触到他腕骨——脉搏跳得弱,却咬着劲没断,像风中拽着的棉线。他没说话,只是把断剑横在膝前,剑柄朝外推了推——这是守陵人之间最放松的姿态,意味着“我没带敌意”。

霍无锋靠在对面石壁上坐下,铜钱剑横在腿上,剑刃映着灯影。他扫了眼赵无锋的伤,眉头皱了皱:“你怎么进来的?锦衣卫的透骨钉能追十里气息,你身上的血味浓得能引来野狗。”

赵无锋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只咳出一口血沫:“从旧祭道爬过来的。那边埋着七具守陵人的尸骨,他们的血还在往石缝里渗……盖住了我的味。”他喘了口气,手伸进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封染血的信笺,手指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父亲临死前,把这个塞进我贴身的铜钱匣里。他说,若有人背断剑、怀龟甲来,就把信交出去。”

陈无咎的心头猛地一震,指尖都麻了。

赵无锋猛地一甩胳膊,血书“嗖”地飞出去,在空中划了道暗红弧线,不偏不倚落在陈无咎面前。纸面泛着冷光,字迹像用刀刻在铁上,墨色深处竟有星砂似的微芒在转,不亮,却看得人眼晕。

“看清楚!”赵无锋咬牙,声音里带着狠劲,“这是我父亲二十年前写的遗书!上面写着——苏断魂要熔三百柄名剑,铸一把镇世巨剑!一旦成剑,天外之剑必坠人间!”

霍无锋的瞳孔骤然一缩,铜钱剑“嗡”地横起来,剑刃上的金光都亮了几分。

陈无咎俯身拾起血书,指尖刚碰到纸面,一股寒意就顺着腕骨往上窜,像握了块冰。这墨不对劲——更像是用血混着铁粉写的,硬邦邦的,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他皱紧眉:“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从没听过?钦天监的观星台早该察觉异象。”

“消息被压了!”赵无锋喘得更急,胸口起伏得厉害,“我父亲是守陵人总领,当年亲眼看见苏断魂进了皇陵禁库,取出三百柄名剑的名录。他还听见……苏断魂对着一面古镜低语:‘唯有极强之剑,才能镇住它。’”

“它?”霍无锋追问,手按在了剑柄上。

“天外剑。”赵无锋艰难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血丝,“那不是兵器,是活物。每隔百年就会坠落一次,落在哪,哪就遭灾。而这一次……它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还没落地,石室另一侧的暗门“吱呀”一声骤然开启。

三支透骨钉破空而来,钉尖泛着幽蓝的毒光,直取陈无咎的咽喉、心口、右臂经脉——角度刁钻,连躲的余地都没留。

陈无咎旋身时衣袂带风,断剑虽未出鞘,剑鞘上的云纹却突然泛光,仅凭剑气震荡就“当”地劈落第一支透骨钉,钉身撞在石壁上弹开;第二支钉撞上剑柄,火星“噼啪”溅起,钉身瞬间裂成数截;第三支擦过他的手臂,布袍被划开道口子,留下道浅血痕,却没伤到经脉。

钉尖落在石阶上,发出“叮叮”的脆响,毒光很快暗了下去。

霍无锋早跃到暗门前,铜钱剑横扫,金光像道帘子封住通道。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没再有人冲进来,连呼吸声都透着犹豫。

“他们不敢进来。”霍无锋沉声道,目光盯着暗门缝隙,“这石室有守陵人的禁制,外人强行闯进来,会被地脉反噬,轻则断骨,重则丢命。”

赵无锋靠在墙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没了血色:“快……验证血书真假。我撑不了多久了。”

陈无咎低头看向手里的血书,怀里的龟甲突然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他掏出半块龟甲,缓缓贴向血书——刚碰到纸面,龟甲边缘突然亮起幽蓝光纹,像夜沙里埋的星河被惊醒,光丝顺着血书的褶皱爬,把每一个字都裹得发亮。

“苏断魂欲熔三百名剑……”

“铸巨剑镇五域……”

“然此剑非止镇邪,实为引堕之钥……”

最后一行字浮现时,整封血书剧烈震颤,龟甲的光芒“唰”地暴涨,把石室四壁照得发亮,连地上的血珠都映出了星纹。

石壁上,突然浮现出残缺的铭文,笔画深得像用剑尖刻进去的,笔锋凌厉,带着股逼人的气势:

“剑堕非劫……乃誓……持剑者承命……不可违……”

每出现一个字,空气就沉一分,像有只无形的手压在肺腑上,连呼吸都费劲。霍无锋单膝跪地,铜钱剑插进石缝里稳住身形,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这文字……是守陵人祖训里的‘禁言碑’内容!可那碑早在五十年前就碎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无咎盯着血书与龟甲的共鸣处,忽然发现——那些亮起来的字,不是按血书原文排的。有些字换了位置,有些字甚至被替换了,像是藏着另一层意思。他凝神看了半晌,终于拼出一句隐藏的话:

“熔剑之时,即召坠之刻。唯心御剑者,可逆命轨。”

话音刚落,赵无锋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喷在血书上,暗红的血珠顺着字迹往下淌。

可那血没顺着纸面流,反而被血书迅速吸了进去——不过眨眼间,整封血书变成了深紫色,龟甲的光芒也跟着暗了下去,像被抽走了力气。

“糟了……”赵无锋虚弱地说,声音小得快听不见,“血书只能读一次……用守陵人的血激活后,就会自动封印……再也打不开了……”

陈无咎急忙把龟甲揣回怀里,又小心地把血书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襟——那里贴着心口,能感觉到血书的余温。他抬头看向赵无锋,眼里带着急:“你还知道什么?苏断魂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我师父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赵无锋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开始涣散,却仍在硬撑:“我只知道……二十年前那一夜,剑阁着了大火……有人抱着个婴儿冲出重围……背上背着一把断剑……那人……是你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快灭的烛火。

“她把半块龟甲交给一个老剑客……说……‘替我护住他,直到星图重合’……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霍无锋皱紧眉,语气里带着疑惑:“你说她是背剑的女人?可我听说,那时的剑阁夫人早就被魔剑附体,困在剑阁地底,根本没出来过……”

“她不是剑阁夫人。”赵无锋艰难地摇了摇头,每动一下都疼得皱眉,“她是前任沙族圣女……也是唯一一个……成功逃开天外剑诅咒的人。”

陈无咎浑身一震,像被雷劈中似的——沙族圣女?他从没听过这个身份,可怀里的龟甲却突然颤了颤,像是在回应这个名字,温热的触感顺着衣襟漫开。

就在这时,石室顶部传来“簌簌”的震动,细小的石屑落在肩上,带着股土腥味。远处的通道里,隐约有金属拖地的声音传来——“哗啦、哗啦”,慢得很,却每一下都踩在心跳的间隙里,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霍无锋立刻站直,铜钱剑横在胸前,金光又亮了几分:“有人来了。不是锦衣卫,他们的脚步没这么稳,也没这么沉,不像是带伤追击的。”

赵无锋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陈无咎按住了肩膀——他的手刚碰到赵无锋的肩,就感觉到那处的伤口还在渗血,烫得厉害。

“你已经做到了。”陈无咎的声音很低,却很稳,“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赵无锋苦笑了一下,嘴角挂着血沫:“可我还有句话没说……关于那把巨剑……它不只是为了镇压天外剑……更是为了……唤醒它……”

他的话音没说完,突然全身一僵,瞳孔猛地放大,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陈无咎赶紧探他的脉搏——心跳还在,却弱得像丝线,稍一用力就会断。

“他失血太多,得立刻止伤。”霍无锋撕下自己的衣襟,准备过去包扎。

陈无咎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他感觉到,怀里的龟甲越来越烫,而血书贴着的地方,正对着赵无锋的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血书里钻出来,顺着两人相贴的地方传递过去。

陈无咎缓缓掏出血书,平放在赵无锋的掌心。

一瞬间,赵无锋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复述一段记了很久的誓言,连眼神都亮了点。

然后,他突然睁了眼,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清明,像快灭的灯芯最后亮了一下,死死盯着陈无咎的眼睛:“记住……当九星连珠的夜里,若听见龙柱哀鸣……不要回头……也不要拔剑……因为……那不是你的剑在召唤你……”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垂落下去,血书“啪”地掉在地上。陈无咎伸手接住,指尖触到书页边缘时,发现那里多了道极细的划痕——形状,竟和断剑上的云纹一模一样,像是早就刻好的印记。

霍无锋站起身,铜钱剑横在身前,目光死死盯着暗门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石心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陈无咎把血书重新揣回怀里,右手握住了断剑柄。

剑身轻轻震颤起来,带着股熟悉的温热,像是在回应即将到来的风暴,也像是在记住赵无锋最后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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