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夜,光怪陆离。
对于神宫寺月而言,这片由钢筋水泥与霓虹灯构筑的森林,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他坐在廉价公寓的窗边,身下的弹簧床垫发出微弱的呻吟。窗外车流的喧嚣,远处人群的嘈杂,都无法侵扰他分毫。他的心,早已沉入了一片死寂的古井。
财富,权力,现代文明的一切,于他而言皆是过眼云烟。
他只想尽快摆脱这一切,寻一处深山,觅一方净土,重新拾起那柄无形的剑。
那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第三次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宿主是否认为,剑道之巅峰,仅在于手中之剑?】
神宫寺月眼帘低垂,银色的发丝在窗外透入的月光下,泛着一层霜雪般的寒意。
他没有回答。
这种纠缠,令他感到厌烦。
系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以一种宏大而漠然的语调陈述着。
【球场如道场,对手如顽石。】
【每一次突破,皆是剑道中的‘冲刺斩’;每一次防守,皆是剑道中的‘格挡’。】
【以球为剑,斩尽天下豪雄,方能窥见真正的武道巅峰。】
神宫寺月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以球为剑?
荒谬。
他前世穷尽一生,人剑合一,方才触摸到剑道之极。那种与刀锋融为一体,斩断因果的境界,又岂是区区一颗皮球所能比拟。
他正欲彻底屏蔽这恼人的声音,系统却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完成最终试炼,可开启‘天门’,获得挑战任何时空强者的机会。】
【宫本武藏、柳生十兵卫……】
【……皆可成为你的磨刀石。】
“!”
最后那四个字,便是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死寂的意识之海中轰然炸响!
宫本武藏!
这个名字,仿佛一道尘封了百年的咒印,被瞬间解开。
神宫寺月身体内部的血液,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窗外的喧嚣、空气的尘埃、时间的概念,都在他感知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孤寂的雪原。
白茫茫的天地间,唯有一人,一剑。
那是他的前世。
他立于剑道之巅,放眼望去,却再无一个能与他并肩之人。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那种求一敌手而不得的极致遗憾,是他转生之前,唯一的执念。
宫本武藏!
那个二天一流的开创者,那个被后世尊为不败的剑圣!
那是他前世隔着数百年光阴,唯一认可,并渴望一战的对手!
而现在,这个机会,这个足以弥补他整个武道生涯最大缺憾的机会,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灰色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一捧足以燎天的火焰。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具还略显孱弱的少年身体的掌心。
“篮球……”
他低声呢喃,那两个字在他的唇齿间滚动,仿佛在品味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词汇。
“以球为剑,斩落奇迹……”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找到目标的、压抑不住的兴奋。
“倒也不失为一种修行。”
他接受了。
为了那个能与宫本武藏交锋的约定,他愿意暂时放下对剑的执着,拿起那颗圆形的“铁胎”。
【宿主接受任务。】
【发放新手奖励:剑道初阶能力——【心眼】。】
指令落下的瞬间,神宫寺月的世界,被彻底颠覆。
嗡——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从他的眉心深处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感官世界。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能清晰地“看”到,窗外夜空中,一只飞蛾正在奋力扇动翅膀,每一次振翅,其肩部那细如发丝的肌肉群,都产生了零点几毫米的颤动。
楼下。
一对情侣正在路灯下争吵,那个男人看似平静,但神宫寺月却能清晰“听”到,他因极力压抑紧张与愤怒,而微微加速,频率达到每分钟九十七次的心跳。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眼前的物理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细密光线构成的、绝对精准的立体模型,在他脑海中纤毫毕现地呈现出来。
房间的结构,家具的轮廓,空气中每一颗尘埃的漂浮轨迹,楼下路人每一个潜在的动作意图……整个世界被剥离了色彩与表象,只剩下最本质的“真实”。
这,就是心眼!
是剑客摒弃肉眼之所见,以心观之,洞悉万物轨迹,先知先觉的至高境界!
神宫寺月嘴角的肌肉,微微牵动,勾起一道冰冷而锋锐的弧度。
那不是喜悦的笑。
那是一头沉睡的猛兽,在苏醒之后,发现了一片全新猎场的冷笑。
“不错的奖励。”
他需要磨砺。
他这把因转生而蒙尘生锈的“剑”,需要足够坚硬的磨刀石,来重新打磨出昔日的锋芒。
他的目光穿透了窗户,越过了层层叠叠的楼宇,投向了城市的远方。
在那里,坐落着一所中学。
一所汇聚了整个日本十年一遇篮球天才的怪物巢穴——帝光中学。
“奇迹的世代……吗?”
神宫寺月低语着,眼中的火焰渐渐收敛,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剑’,是否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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