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孱弱的身体,是神宫寺月重回武道巅峰唯一的枷锁,亦是最大的阻碍。
他需要一处“剑鞘”。
一个能将他这柄锋芒毕露的灵魂暂时收敛,隔绝外界一切纷扰,专心打磨这具凡俗肉身的绝佳之所。
前世屹立于金融帝国顶端的记忆,在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工具。他并未动用那些足以搅动世界格局的手段,只是在一台廉价的二手笔记本上,平静地敲下几行指令。屏幕上,红绿交织的数据洪流奔腾不息,在他的眼中却只是几道简单的、充满了破绽的算式。
几次呼吸之间,一笔足够他在东京立足的资金,悄无声息地流入了他的账户。
他没有踏入任何一家灯火通明、音乐嘈杂的现代化健身房。那些地方充满了汗味、香水味以及无意义的社交噪音,只会玷污他的剑心。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东京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偏僻角落。
这里,是一家濒临倒闭的旧式剑道馆。
推开那扇发出沉重呻吟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陈年木香与线香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道馆的馆主,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他蜷缩在道场的角落,周围散落着几个空酒瓶,浓烈的酒气几乎要将线香的淡雅彻底掩盖。
他曾是一名剑客,伤病与岁月折断了他的剑,也磨灭了他的心。
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瞥了神宫寺月一眼,醉眼惺忪地摆了摆手,那是一个示意他自便的、毫无气力的动作。
神宫寺月毫不在意。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木质地板上纵横交错的无数道陈年划痕,每一道都记录着汗水与执着。视线最终定格在墙上悬挂的一副字上。
“心静如水”。
就是这里了。
他理想的修行之地,他的“剑鞘”。
从那天起,那位终日与酒为伴的老馆主,亲眼见证了何为疯狂。
天色未明,当城市还沉浸在最后的睡梦中时,神宫寺月修长的身影便会准时出现在道馆门前。
他进行着超乎常人想象的体能训练。
汗水很快浸透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少年略显单薄但线条已初具雏形的轮廓。汗珠顺着银色的发梢滴落,在古旧的木地板上砸开一朵朵深色的水花。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次次将自己逼迫到肌肉撕裂的极限,又一次次凭借那恐怖的意志力重新站起。
更让老馆主无法理解的是,这个少年甚至在道馆一尘不染的角落里,自己动手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略显粗糙的篮球架。
起初,老人只当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来踢馆寻衅的狂妄小子,对此嗤之鼻鼻。
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寂静的午后,老人又一次被一阵极富韵律的、单调的声响吵醒。
是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
咚。
咚。
咚。
那声音稳定得不带一丝杂音,每一次弹跳的高度、间隔,都精准得如同机械在运作。
他晃晃悠悠地起身,循着声音探头望去。
视线中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个银发少年,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单手在身前平稳地运着球。那颗橙色的篮球,温顺得宛如他身体延伸出的一部分,每一次弹跳的轨迹都分毫不差,精准无比。
这不是在运球。
这是在冥想,是在修行。
老馆主喉结滚动,腹中的酒意在这一刻被某种更为强烈的情绪冲刷得一干二净。他终于忍不住,用那被酒精侵蚀得沙哑不堪的嗓音,艰难地开口。
“你的剑,为何如此孤独?”
话音落下,篮球的弹跳声戛然而止。
神宫寺月停下动作,篮球被他稳稳吸附在掌中,但他没有睁眼,只是侧过脸,朝向声音的来源。
他淡淡地回答,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因其前方,再无对手。”
轰!
这句平淡的话,却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老馆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震。
孤独……是因为无敌!
他从这个看似孱弱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穷尽一生都在疯狂追寻,却始终无法触及的境界。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凌驾于一切技法之上的绝对“剑意”!
那是属于真正登顶者的意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老馆主浑浊的眼中,第一次迸发出清明的光,却又迅速被一种更深的苦涩与自嘲所取代。他颤抖着手,拿起身边最后一瓶酒,仰头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点燃他早已冰冷的心。
“哐当。”
他将酒瓶随手扔到一旁,发出一声脆响。
“这家道馆,你随便用吧,不需要租金了。”
神宫寺月这才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了老人一眼,微微颔首。
一个点头,便是道谢。
至此,他重回巅峰之路上所有的外部问题,都已解决。
接下来的日子,他彻底将自己封闭在这方小小的天地,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孤独的修行之中。
他将【心眼】的能力,彻底融入到最基础的篮球动作里。
用“心”去看清篮球在空中每一丝微小的旋转。
用“心”去感知每一次出手时,手腕、指尖最细微的角度变化和力量传导。
这早已脱离了体育训练的范畴。
这是一场独属于顶尖剑客的,以篮球为媒介,重新淬炼神魂与肉身的孤独仪式。
帝光。
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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