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一夜暴富。
这个消息本身，就是一枚炸雷，在四合院这口浅井里轰然引爆。
它不是通过言语传播的，而是通过眼神，通过骤然停滞的动作，通过倒吸的冷气，在一瞬间就感染了每一个角落。
最先被这股冲击波掀翻的，是许家。
许富贵的眼睛死死钉在何大清自行车后座那鼓鼓囊囊的帆布包上，帆布的缝隙里，隐约透出一点点红色的边角。
那颜色，灼伤了他的眼球。
他不需要去数，光是那厚度，就足以让他一辈子的积蓄看起来像个笑话。
他又扭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自己儿子许大茂那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德性上。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失望的毒火，从他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凭什么？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踩得地砖嗡嗡作响。周围邻居的议论声，恭维声，全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砰！”
许家的门被他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屋里昏暗，弥漫着一股穷酸气。桌上摆着一碟咸菜，两个啃了一半的窝头。
那画面，与他脑中何大清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猛地抬起一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踹向那张破旧的饭桌。
“哗啦——哐当！”
桌子应声翻倒，上面的碗筷、咸菜、窝头，碎的碎，洒的洒，滚了一地狼藉。刺耳的破碎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凭什么！”
许富贵胸膛剧烈起伏，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
“他何大清一个死了老婆的厨子，凭什么！老天爷瞎了眼吗！”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老兽，在满地碎片中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充满了无能的狂怒。
如果说许家是无声的爆发，那另一头的贾家，则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闹剧。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自家门槛上，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那声音比过年的鞭炮还脆。
她用尽了毕生的演技，哭天抢地，干嚎着，嗓子里却挤不出半滴眼泪，只有两条浑浊的鼻涕挂在嘴边，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
“我的天爷啊！我真是瞎了眼啊！”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那是个活财神！是金疙瘩啊！”
“就这么……就这么让我给推出去了啊！”
她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当初的画面。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纵容贾东旭撂挑子，如果她按着他的头，让他老老实实给何大清当牛做马，那现在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何大清发了财，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都够他们贾家吃一年！
红烧肉！大米饭！新衣服！
所有幻想中的美好生活，都因为当初的一个错误决定，化为了泡影。
越想越恨，越想越气。
她把所有的怨毒，都凝聚成了一把尖刀，猛地转向屋里那个罪魁祸首。
贾东旭正缩在角落里，脸色灰败，也被外面的动静搅得心烦意乱。
“你个废物！”
贾张氏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指头几乎戳到贾东旭的鼻子上，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没用的东西！你就是个败家子！”
“放着金饭碗不要，非要去捧个泥饭碗！现在好了？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住着亮堂的大瓦房！咱们呢？咱们连窝头都快啃不上了！”
她的声音尖利刻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扎进贾东旭的自尊里。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去想办法！去搞钱！”
“搞不来钱，你就别进这个家门！我贾家没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
贾东旭被骂得狗血淋头，整个人都懵了。
他心里也是又悔又恨。悔的是当初的短视，恨的是何大清的运气，更恨自己母亲此刻的嘴脸。
可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一个一级钳工，一个月累死累活就那么点死工资，哪里去搞钱？
被逼到绝路的野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绝望之中，一个念头忽然从他脑海深处浮现。
一张纸。
一张被他遗忘在抽屉角落里，有些泛黄的纸。
许大茂欠他的那张“工作欠条”。
当时许大茂为了抢他的钳工名额，私下里给他写的，承诺以后有机会，一定帮他也在厂里安排个轻松的岗位。
虽然这东西没什么法律效力，但它是一个由头，一个把他和许大茂重新捆绑在一起的由头。
贾东旭的眼神，瞬间变了。
走投无路的他，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没有再理会母亲的咒骂，猛地站起身，推开门，径直朝着许家的方向走去。
许家。
许大茂正被他爹许富贵指着鼻子骂，骂得比贾东旭还惨。
贾东旭的到来，反而像一个救星，暂时中止了这场风暴。
两个同样失魂落魄，同样满腹怨气的年轻人，被各自的父亲从家里赶了出来。
他们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读懂了对方心里的不甘和嫉妒。
两人不约而同地凑到了院子最阴暗的角落，那里是两家院墙的夹角，终年不见阳光，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站在这里，恰好能看见何家。
何家的窗户里，透出整个四合院最明亮的光。那是一盏崭新的电灯，光线温暖而刺眼，照得他们两个所在的角落，显得愈发黑暗和卑微。
那光，就是何大清的炫耀。
贾东旭死死盯着那片光明，压抑了许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一股毒蛇般的嘶嘶声。
“大茂，咱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恶毒光芒。
“得想个办法，干一票大的！”
许大茂的心猛地一跳。
他转过头，看着贾东旭那张在阴影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
“什么办法？”
他的声音也跟着压低了，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贾东旭朝他凑得更近了，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阴恻恻地吐出了他的计划。
“你是电影放映员，厂里那宝贝放映机，就你摸得最熟吧？”
许大茂点点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那机器里头，有个叫‘镜头’的玩意儿。”
贾东旭的语气里，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那东西，金贵得很。一个，就能卖不少钱！”
他的声音里透着贪婪。
“只要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弄一个出来。”
“拿去黑市上一卖，钱，咱们俩平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许大茂骤然变化的脸色，又加了一把火。
“你想想，有了这笔钱，咱们不仅能解了这燃眉之急，还能在院里好好显摆一下，腰杆挺得笔直！”
“到时候，也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这个院里最有能耐的人！”
“压一压他何大清的风头！”
最后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许大茂的死穴。
嫉妒是一颗种子，贾东旭的话，就是浇灌它的毒药。
许大茂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本就嫉妒何家的风光，做梦都想在院里扬眉吐气，证明自己比那个傻大个何雨柱强，比他爹何大清更有“前途”。
现在，贾东旭提供了一个捷径。
一条通往金钱和虚荣的、黑暗的捷径。
风险？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风险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他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被贾东旭这几句话彻底点燃。
它开始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鼓噪，挣扎。
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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