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看着奥巴代亚伸出的手，以及他脸上那副真诚得近乎虚伪的笑容。
他并没有立刻去握。
而是将杯中最后一口香槟饮尽，然后将空杯子放在了路过侍者的托盘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和奥巴代亚轻轻一握。
“斯坦先生，你好。”
他的动作，他的语气，都透着一种礼貌的疏离。
奥巴代亚的手掌宽厚而有力，握手的时候，习惯性地加重了力道。
这是一种商业谈判中常见的，无声的试探和施压。
然而，苏玄的手就像一块温润的玉石，既不卑不亢，也不刻意对抗，那种力道落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回应。
奥巴代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苏玄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奥巴代亚松开手，哈哈一笑，仿佛一个真心欣赏晚辈的慈祥长辈。
“我女儿也是你的书迷，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叶天帝’、‘荒天帝’，我听都听不懂。”
他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迅速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投资眼光，能让苏玄先生在几年前，就如此看好我们斯塔克工业？”
图穷匕见。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想知道，苏玄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华尔街那群饿狼推出的代言人？还是某个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
一个持股超过百分之十的神秘股东，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他这个公司的实际掌控者，如鲠在喉。
托尼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也想听听，苏玄会怎么回答。
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苏玄的表情依旧平静。
“眼光谈不上。”
他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相信斯塔克先生的能力。”
他的目光转向托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相信，只要有他在，斯塔克工业就能永远站在科技的最前沿。毕竟，他可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天才，不是吗？”
一句话，捧得托尼浑身舒坦。
“咳咳。”托尼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副“算你识货”的得意表情，但心里却更加警惕。
这家伙，太会说话了。
奥巴代亚的笑容则僵硬了一瞬。
苏玄的回答，看似是在吹捧托尼，却完美地避开了他的问题，还将他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把所有的功劳，都归于“相信托尼”。
这让他根本没法继续往下问。
“哈哈，那是自然，托尼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奥巴代亚很快恢复了笑容，但眼底的精光却更盛了。
他紧接着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苏玄先生，既然你如此看好公司的未来。那么，对于公司目前以军火为主的业务方向，你有什么看法？有没有考虑过，在董事会里，行使一下你作为大股东的权力？”
这是一个更加恶毒的陷阱。
无论苏玄回答支持还是反对，都会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支持，就意味着他认同斯塔克工业“战争贩子”的身份。
反对，就意味着他将和公司目前的主营业务，以及背后庞大的军方利益集团，站在对立面。
佩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奥巴代亚太阴险了。
托尼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刚想开口替苏玄解围。
苏玄却再次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奥巴代亚，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我对公司的具体业务不感兴趣。”
“我只是个投资者。”
“我相信专业的人，能做专业的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有些锐利，仿佛能穿透奥巴代亚那副和善的伪装，直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
“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斯塔克工业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技术，如果一直局限在军火这个小池塘里，未免有些……目光短浅了。”
“新能源，生物科技，人工智能……有那么多可以改变世界的领域，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时代在变，斯坦先生。”
“如果领导者的思想跟不上时代，被淘汰，也只是时间问题。”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奥巴代亚和托尼的脑海中同时炸响。
托尼猛地看向苏玄。
新能源！
这不正是他从阿富汗回来后，一直在思考的方向吗？
他要关停斯塔克工业的武器部门，他要用自己的技术，去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未来！
这个想法，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苏玄是怎么知道的？
他难道会读心术吗？
而奥巴代亚的脸色，则彻底变了。
目光短浅？
领导者的思想跟不上时代？
被淘汰？
这个年轻人，是在教训他？还是在……警告他？
他从苏玄那平静的目光中，读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一种让他感到无比愤怒和屈辱的感觉。
他才是斯塔克工业的掌舵人！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凭什么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苏玄先生的见解，真是……独特啊。”奥巴代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宴会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请问是托尼·斯塔克先生吗？”
一个穿着红色性感长裙，身材火辣的金发女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进来，将一个录音笔递到了托尼面前。
正是《名利场》的记者，克里斯汀·埃弗哈特。
“有人说你是这个时代的达芬奇，你对此怎么看？”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托尼还没回答。
克里斯汀又将矛头转向了一旁的苏玄。
显然，她也做足了功课，认出了这位神秘的畅销书作家。
“苏玄先生，你好，我是《名利场》的记者。”
她的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尖锐，更加致命。
“我们都知道，您是斯塔克工业的主要股东之一。请问，对于斯塔克工业制造的武器，在中东地区造成大量平民伤亡一事，您作为投资者，有什么想说的吗？”
“您每年的巨额分红里，是否也沾满了那些无辜者的鲜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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