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的血腥味浓得能尝出铁锈味。苏斩的左手按在墙壁上，青铜指尖刮下一层暗红色的苔藓。这些苔藓在金属皮肤上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舌头舔舐着伤口。
竹简在怀中发烫。苏斩没敢全打开，只展开一角，借着左手泛起的微光看到几行字：九刀非刀，实为九子。刑天血脉，可斩天道。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只能辨认出容器、换骨几个词。
暗道尽头是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里渗出暗绿色的光，照在地面形成诡异的图案——像是个被锁链捆住的人形。苏斩的四把刀突然同时震颤，刀柄凹槽里的灵魂发出警告：
哥......门后有东西在哭...
铁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后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摆着口青铜棺材，棺盖上刻着十个持刀人影。其中四个已经亮起微光，对应着苏斩找到的四把刀。
棺材周围跪着九具无头尸体，脖颈断口处延伸出锈色丝线，全部连接在棺底。更诡异的是，每具尸体都在重复做着同一个动作——用右手指向左胸心口位置。
这是......苏斩的金属左眼突然刺痛。在扭曲的视野中，那些无头尸体变成了活人，正是当年参与仪式的十大家主。而躺在棺材里的，赫然是年轻的苏无咎！
幻象一闪而逝。苏斩的右手已经按在刑天剑上，剑身传来剧烈心跳般的震动。他缓步靠近棺材，发现棺盖边缘刻着圈小字：逆子苏斩，开棺者死。
字迹娟秀，是母亲的笔迹。
小弟......别开......二姐的声音从刀柄里传出，棺里有......
地面突然震动。九具无头尸体同时转向苏斩，锈色丝线如毒蛇般射来。刑天剑自主出鞘，斩断最先袭来的几根丝线，但更多的丝线已经缠上苏斩双腿。
滚！
四把断头刀同时离鞘，在空中组成绞杀阵。丝线纷纷断裂，但那些无头尸体竟然开始融合，最终变成个三头六臂的怪物。每个手掌心都长着嘴，里面布满细密的牙齿。
容器......不合格......怪物腹部裂开，露出张人脸——是赵无牙！
苏斩的刀势略微迟疑。就这一瞬，怪物的六只手臂已经抓住四把刀，剩下两只直奔他咽喉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竹简突然发光，上面的血迹化作血箭射入怪物眼眶。
啊！怪物发出赵无牙的惨叫，苏无咎......你算计我......
苏斩趁机夺回双刀，一个翻滚来到棺材旁。他注意到棺底刻着幅微型地图——正是悬颅城地下结构的剖面图。最深处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第五刀。
怪物再次扑来。这次苏斩没有硬接，而是引它撞向青铜棺材。怪物接触棺盖的瞬间，棺材表面的十个持刀人影突然活了过来，其中四个挥刀斩向怪物。
不！怪物疯狂挣扎，我们当年明明......
棺盖开启一条缝。里面伸出只青铜色的手，一把捏住怪物的头颅。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中，怪物被整个拖入棺材。棺盖重新合拢，表面多出个痛苦扭曲的人脸浮雕。
石室恢复寂静。苏斩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再次查看棺底地图，发现红点位置标注着血池，而通往那里的路径要经过九道关卡，每道关卡的标记都对应一种酷刑。
父亲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苏斩的金属左手无意识地在棺盖上留下五道抓痕。
暗道继续向下延伸。空气中的金属味越来越重，呼吸时能感觉到细小的颗粒粘在肺叶上。墙壁上的刻字变成了某种实验记录，字迹潦草疯狂：
初七，换骨失败，九号实验体崩溃......
十五，刑天种在女性体内呈现排斥反应......
廿三，幼女实验成功，然神智尽失......
最后一条记录让苏斩停住脚步：腊月十八，以斩儿为模，铸容器九具。唯幼女契合，惜被贱人窃走。
幼女？被窃走？苏斩突然想起哑婆的话——你妹妹没死。
通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挂着九颗头颅，最中央那颗突然开口：验血。
苏斩的金属左手按在门上的凹槽里。青铜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和腐败气息。门后是间巨大的实验室，墙壁上挂满各种刑具，中央实验台上躺着具少女躯体——她的胸口被剖开，露出里面青铜色的心脏。
第五把刀...苏斩的瞳孔收缩。少女的右手已经完全金属化，形态被锻造成刀形。
实验台旁的阴影里站着个人影。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露出和苏斩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右眼是正常的，左眼完全变成了青铜球体。
哥哥，你来了。人影的声音温和得可怕，我等你很久了。
苏斩的右手紧握刑天剑。这个自称弟弟的人，身上散发着和药王谷主相同的气息。
你不是我弟弟。四把断头刀悬浮在身侧，你到底是谁？
人影轻笑，突然扯开衣襟。他的胸口有个透明水晶罩，里面蜷缩着只青铜蝎子——蝎背上刻着城主二字。
我是新一代容器。人影抚摸着实验台上的少女，就像她是你妹妹一样。
苏斩的刀光如雷霆般斩出。人影不躲不闪，任由刀锋穿过身体——那竟然是个虚影！真正的攻击来自头顶，九根脊椎骨鞭如暴雨般刺下。
没用的。人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里，我即是不死之身。
实验台上的少女突然坐起。她的金属右臂完全展开，变成把三尺长的窄刀。刀身薄如蝉翼，上面流动着血色纹路。
哥......少女的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刀身传出，杀了我......
苏斩如遭雷击。这声音他永远不会认错——是妹妹！
人影突然实体化，从背后扣住苏斩咽喉：多么感人的重逢。可惜她已经是把刀了，就像你即将成为的那样。
冰冷的金属感从脖颈蔓延。苏斩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妹妹的刀锋刺入人影胸口，而四把断头刀同时插向实验台......
黑暗中有滴水声。
苏斩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泡在血池里。五把断头刀插在池边，刀身不断吸收着池中血液。妹妹的刀离他最近，刀柄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空中组成模糊的字形：
哥......池底......
苏斩深吸一口气潜入血池。池底沉着具青铜棺材，棺盖已经打开，里面躺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和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当他抱起少女时，她的心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刻着个赦字，和蝎娘留下的如出一辙。
这才是......真正的妹妹？苏斩的左手按在少女心口，金属纹路竟然开始消退。
水面突然炸开。人影站在池边，手里握着把由脊椎骨组成的剑：真让我伤心。你宁愿救个失败品，也不愿接纳完美的弟弟？
苏斩将少女护在身后，五把刀自动飞回手中。妹妹的刀入手瞬间，他感到有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那是久违的人性温度。
你不过是个傀儡。苏斩的金属左眼泛起红光，连痛是什么都不知道。
人影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妹妹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刺入心脏位置，刀身上的血纹组成清晰的五个字：弑亲者当诛。
不可能！人影疯狂撕扯自己的脸，我明明已经......
五把刀组成杀阵。刀光如网，将人影切成碎块。每块血肉落地后都变成青铜蝎子，但这次它们没有攻击，而是互相撕咬起来。
少女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里跳动着刑天纹，声音虚弱但清晰：哥......快走......城主就要......
地牢顶部轰然坍塌。一只巨大的青铜手臂破墙而入，掌心长着张人脸——是新城主！那张脸苏斩无比熟悉，竟是被他斩首的老城主！
乖孙儿。巨手抓向血池，把容器还给爷爷。
苏斩抱起妹妹，五把刀组成屏障挡住坠落物。在烟尘弥漫中，他看到墙壁上的实验记录最后一行字被人刻意刮花，只隐约可见九子归一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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