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把第六个定时提醒设好，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确认。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他盯着那行倒计时数字，没有起身，也没有再碰其他设备。五部手机还在支架上运行，屏幕光映在墙上，像一片浮动的水纹。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已经收拾好背包。走廊灯亮着，脚步声由近及远。他走出宿舍楼，清晨的风擦过耳侧，带着点凉意。
教室在三楼东头，上午没课的人大多还没来。林凡坐在靠窗的位置，把书本摊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昨晚的事像一层薄雾压在心里，不是怕，而是清楚地知道——有些规则已经被打破，而新的平衡还未建立。
前排传来窸窣响动。李婷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攥着一叠传单，边走边发。她脸色有点发白，眼神飘忽，像是刚做完什么拿不准对错的事。
“林凡。”她在桌前停下，声音压得很低，“这个……你看看。”
传单是浅黄色的，印着加粗黑体字：“刷单日结300，无需经验，扫码进群立即上岗”。底下是个二维码，右下角还盖了枚红章，写着“校企合作认证”。
林凡接过，没说话，只是用拇指扫过二维码区域。系统瞬间弹出提示框：【检测到非法资金链路，三级返利结构，风险等级：极高】。链接背后绑定了二十多个关联账户，注册时间集中在过去两周，全部指向同一个未实名的支付接口。
他抬眼看了看李婷。她站在那儿，手指绞着衣角，嘴角勉强扯出一点笑，像是等着一句肯定。
“这钱……真能拿到？”林凡问。
“能！”她立刻接话，语气突然急了些，“群里已经有三个同学提现了，都是三百整，十分钟到账。只要交三百押金就能进任务池，每单返利八十，一天十单封顶。”
“谁组织的？”
“一个学长介绍的，说是校外电商平台的内部项目。”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我妈住院了，缴费单昨天又催了一次。我不想问家里要钱，只能想办法……”
林凡沉默了几秒，把传单翻过来。背面有一行小字：“推荐新人成功入职，奖励一百元”。
他明白了。李婷不是主谋，但已经是链条的一环。上面的人利用她的急迫，把她变成了诱饵。
“我能试试吗？”他说。
李婷眼睛一下子亮了：“可以！你现在扫码，我拉你进群，押金转给我就行。”
林凡点头，打开支付页面，扫码后输入金额。付款界面跳出来，还差最后一步确认。他停住，抬头看向讲台方向。
教室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平时爱凑热闹的同学已经围过去问李婷兼职的事，有人当场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林凡把手机横放在桌上，点了投影共享。屏幕一闪，系统分析报告完整浮现：资金流向图、账户层级树、自动抓取的聊天记录截图，清清楚楚标出每一个陷阱节点。
全班静了下来。
“这个链接注册后，会被强制绑定上级码。”林凡站起来，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你们每个人拉三人进来，平台就多赚九百。而这九百，就是你们交的押金。”
有人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发现果然在注册流程第三步出现了“填写推荐人”的选项。
“这不是刷单。”林凡指着图中红色标注的闭环路径，“这是让你们去骗更多人。等拉不到新人的时候，群会解散，钱不会退。”
角落里一个男生猛地抬头：“那我刚交的钱呢？”
“除非他们主动退还，否则追不回来。”林凡收回手机，“这种模式撑不过一个月，爆盘是早晚的事。”
质疑声开始蔓延。有人问李婷是不是知道这些，有人直接说她不该随便推这种东西。
李婷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微发抖。“我不知道……那个学长说只是普通任务……我也交了押金……”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发传单？”林凡看着她，“因为他们找的是缺钱又不敢声张的人。你符合条件。”
她猛地摇头，声音发颤：“我不是故意害谁……我只是想挣点钱……”
“你可以不知道。”林凡语气没变，“但结果一样——被骗的是我们，背锅的也是你。”
话音落下，教室彻底安静。
李婷咬着下唇，眼眶迅速泛红。她没再辩解，转身快步往门口走。经过最后一排时，手碰到了桌角，传单撒了一地，她也没捡，拉开门冲了出去。
没人追。
林凡坐回座位，合上笔记本。旁边有人小声议论，说他反应太狠，也有人说幸好没扫码。他没参与讨论，只是把那张传单折成两半，塞进书本夹层。
下课铃响后，人群陆续散去。他收拾好东西，背着包走出教学楼。阳光斜照在台阶上，暖得有点刺眼。
走到拐角处，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教室窗户。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几张椅子歪斜地立着。
图书馆在西区，穿过操场要十分钟。他沿着树荫走，途中打开手机，系统界面自动跳出一条新通知：【异常行为模式识别完成，相似诈骗案例匹配度87%】。
他删掉记录，锁屏。
自习区在二楼靠窗位置，人不多。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翻开专业课本。第一页是上周做的笔记，字迹工整，页边还有老师批注的勾和叉。
笔尖落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公式。窗外鸟叫了一声，飞过树梢。
林凡写完一行，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停住。
“你那天晚上……真的只是碰巧发现的吗？”
是李婷的声音。她站在两排书架之间，手里抱着几本资料，眼睛还有些肿。
林凡没回头。
“你说那个链接？”他继续写字，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不是。”她往前半步，“我说……你怎么会懂这些？普通人不会一眼看出问题。”
林凡放下笔，合上书。
“有些事，”他说，“看多了就知道不对劲。”
李婷没再问。
他站起身，把椅子推进桌底，拿起包往外走。路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
“下次看到这种传单，”他说，“先别急着伸手。”
说完便离开了。
楼梯间灯光微黄，脚步声一层层往下落。走到一楼出口时，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十七分。
门外阳光正烈，照得地面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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