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杏林诡绣:她在民国当西医 > 第3章:灵枢绣觉醒——濒死缝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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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笛声像钝刀,一下下刮着医院的砖墙。

金线攥着黄铜盒子和佛珠,指节发白。蒸汽在她脸上凝成水珠,分不清是汗是泪。顾云深的话在脑中炸开:“佛珠是饵。陈九公要的,是《青囊图》。而你,是钥匙。”

钥匙?开什么锁?开谁的棺材?

她没时间细想。洗衣房外脚步杂沓,人声鼎沸,霍乱病人的哀嚎混着消毒水味,直往鼻腔里钻。林嫂的吼声穿透蒸汽:“丙七!别磨蹭!东三病房要加床单!快!”

金线把盒子和佛珠塞进粗布衣最里层的暗袋,那位置紧贴心口,像揣着两块烧红的炭。她抓起几条浆洗得发硬的床单,冲出洗衣房。

走廊像一条淌着脓血的肠子。担架床吱呀作响,推过之处留下湿漉漉的污迹。一个年轻医生捂着口鼻,声音发颤:“院长!3号床不行了!脉搏摸不到,瞳孔散大!”

“准备肾上腺素!开放静脉通道!”顾云深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冷硬如铁,“通知太平间准备收尸!”

金线抱着床单,脚步不停,目光却像钩子,死死钉在3号病房门口。门虚掩着,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甜腻的腐臭味从门缝里丝丝缕缕渗出来,比霍乱的呕吐物更令人作呕。

那是……内脏破裂后,胆汁与血液混合发酵的味道。她爹金九针死时,屋里就是这个味儿。

鬼使神差地,她没去送床单,反而侧身,像一尾滑溜的鱼,闪进了3号病房。

病房里一片狼藉。地上是打翻的药瓶和染血的纱布。病床上躺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眼窝深陷,嘴唇乌紫,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一个护士正徒劳地往他手臂上扎针,针头在青紫色的血管上滑来滑去,扎不进去。

“没用了!”护士带着哭腔,“血管都瘪了!药推不进去!”

顾云深站在床尾,眉头拧成死结。他颈间的听诊器垂落,银色的听头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光,内里那细微的齿轮纹路,似乎又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放弃抢救。”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记录死亡时间,准备……”

“等等!”

金线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沙哑,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劈开了病房里绝望的凝滞。

所有人都看向她——一个穿着灰扑扑杂役服、头发还湿漉漉贴在额角的“丙七”。

顾云深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直刺过来。

金线没看他。她几步冲到床前,一把推开那个手足无措的护士,目光如炬,扫过病人青紫肿胀的脖颈、塌陷的胸廓、以及……左肋下那片被血浸透、微微隆起的病号服!

那里,皮下有异物!不是霍乱该有的症状!

“他不是霍乱死的!”金线语速极快,字字如钉,“是外伤!左肋第四、五肋骨断裂,刺穿脾脏!内出血!你们被表象骗了!”

“你胡说什么!”护士尖叫,“他是码头送来的苦力!就是霍乱!”

“霍乱吐的是米泔水,拉的是血水!他吐的是黑血块,拉的是柏油便!这是内出血!”金线厉声打断,手指已毫不犹豫地撕开病人左肋下的病号服!

“嗤啦——”

布料裂开,露出一片骇人的青紫肿胀,中央赫然有一个深紫色的、边缘不规则的凹陷——正是肋骨断端刺破皮肤又回缩的痕迹!血正从那凹陷边缘,缓慢而粘稠地渗出。

“天……”护士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

顾云深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近乎灼热的探究。他一步跨到床边,目光死死锁住金线的手:“你能治?”

“能。”金线只吐出一个字。她从怀中掏出那根银针,尾端“枢”字在灯光下幽幽一闪。她没看顾云深,也没看任何人,只是将针尖,对准了自己左手食指的指尖。

——血引认主,只是开始。真正的“灵枢绣”,需要以施术者之血为引,以痛为针,以意念为线,缝合天地间断裂的“生机”!

她猛地一刺!

血珠滚落,滴在银针上,瞬间被“枢”字吸收,针身竟泛起一层极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微光!

就在血珠滴落的刹那——

“轰!”

金线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汹涌澎湃、带着血腥与药香的记忆洪流,蛮横地冲垮了她意识的堤坝!

——母亲温柔而严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线儿,记住了!灵枢绣,非绣花!是夺天地造化,逆阴阳生死!金线为引,银针为媒,血为祭,痛为薪!缝合的不是皮肉,是‘气机’!是‘命脉’!”

——无数双手在她眼前飞舞,捻着金线,穿梭在人体经络图上,针脚细密如蚁,却精准地落在“期门”、“章门”、“京门”等要穴!

——画面陡转!烈火!浓烟!父亲金九针浑身是血,被数道黑影按在祠堂的祖宗牌位前!一个阴冷的声音狂笑:“交出《灵枢针谱》!交出‘九针还魂’的秘法!否则,让你金家断子绝孙!”父亲嘶吼:“禁术!那是禁术!会遭天谴!”黑影狞笑:“天谴?老子就是天!”一根粗如儿臂的钢针,狠狠扎进父亲心口!九个血洞,瞬间洞穿!

——最后,是母亲将她塞进祠堂地窖前,塞进她手心的那枚银顶针,内壁“枢”字灼烫:“线儿,活下去!找到‘青囊’!找到‘图’!为我们报仇!记住,灵枢绣传人,血不冷,针不钝,命不绝!”

“呃啊——!”

金线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呼,身体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粗布衣!那些记忆,带着灭门的血腥和父母临终的惨叫,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灵魂!

“你怎么了?”顾云深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手劲极大。

“放手!”金线猛地甩开他,双眼赤红,像淬了血的琉璃。她不再犹豫,将那根泛着微光的银针,狠狠刺入病人左肋下,那个深紫色凹陷的中心!

“噗!”

一声轻响,粘稠的黑血喷溅而出,溅了金线一脸!她恍若未觉,左手食指伤口的血,顺着银针流淌,在针身形成一道细细的血线。她右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顾云深给的那卷“蝉丝金”,金线细如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寒芒!

“嗤——嗤——嗤——”

金线动了!快得只剩下残影!她左手持针,精准地刺入病人肋下、腹部、乃至脖颈处几个极其隐蔽的穴位,每一次落针,都带出一缕黑血或浊气!右手捻着“蝉丝金”,以针为引,以血为媒,以意念为梭,在病人皮开肉绽的伤口上,飞针走线!

那不是缝合皮肉!金线穿梭的轨迹,竟隐隐与人体经络图重合!每一次穿刺,都精准地避开大血管和神经,落在“气机”断裂的节点!幽蓝的金线在血肉间穿梭,留下细密如蛛网的针脚,竟隐隐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微光!

“天……她在干什么?”护士目瞪口呆,声音发颤。

“缝……缝合?”年轻医生结结巴巴,“可那针脚……怎么像在绣花?还……还发光?”

顾云深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金线的动作,眼神锐利如刀锋,颈间的听诊器,内里的齿轮纹路,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极其轻微地、连续转动了数圈!像在疯狂记录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线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失去血色,身体摇摇欲坠,每一次落针,都像在抽干她自己的生命力。汗水混着血水,从她额角滚落,滴在病人身上。

“噗通……噗通……”

微弱的心跳声,从病人胸腔里,极其艰难地、重新搏动起来!虽然缓慢,却顽强!

“动了!院长!心跳!有心跳了!”护士惊喜地尖叫!

顾云深猛地探手,按在病人颈动脉上——微弱,但确实存在!他再看病人胸口——那可怕的塌陷,竟在幽蓝金线的牵引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复位!

“成功了……”年轻医生喃喃道,看向金线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神祇。

金线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银针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接住了她。

是顾云深。

他抱着她,触手一片冰凉,像抱着一块寒玉。他低头,看着她苍白如纸、却依旧紧抿着倔强弧度的唇,眼神复杂难明。

“灵枢绣……”他低语,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果然名不虚传。金九针的女儿,没给他丢脸。”

金线意识模糊,只觉天旋地转,灭门的火焰和父母的惨叫还在脑中回荡。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顾云深胸前的衣襟,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如刀:

“顾云深……你……到底是谁?‘青囊’……是什么?那‘图’……又是什么?我爹……是不是……死在‘九针还魂’上?”

顾云深沉默着,抱着她,大步走向病房外。走廊里,医护人员和闻讯赶来的病人、家属挤作一团,惊疑不定地看着这奇迹般的一幕。

他无视所有目光,只低头,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金线,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冰冷的字:

“想知道?先活下来。”

他抱着她,穿过人群,走向医院深处。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像摩西分开了红海。

而在人群最外围,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瓜皮帽、手里盘着一串紫檀佛珠的老者,正阴鸷地盯着顾云深怀中的金线。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捻过一颗佛珠——正是金线在洗衣房发现的那种!

佛珠中心,那针尖大小的孔洞,在走廊灯光下,反射出一点极其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寒光。

陈九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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