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杏林诡绣:她在民国当西医 > 第6章:佛珠锁魂——太平间里的密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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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金线被“请”进了院长办公室。不是顾云深的办公室,是医院最高层、挂着“院长顾问”铜牌的那一间。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霍乱肆虐的喧嚣,也隔绝了最后一丝生路。

屋里没开灯。厚重的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盏老式台灯,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光晕里,坐着一个人。

陈九公。

他像一尊从古墓里爬出来的石像,嵌在宽大的皮椅里。灰扑扑的杭绸长衫浆洗得发硬,领口袖口磨出了毛边,却一丝褶皱也无,透着一股子刻板到令人窒息的整洁。头上那顶瓜皮小帽,黑缎面,顶上缀着一颗浑浊的、黯淡无光的玉石——不是翡翠,更像一块被岁月盘磨得失去了所有灵气的老骨头。

他的脸,是金线见过最枯槁的。皮肤紧贴着颧骨和下颌,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青灰色,松弛的皮肉垂坠下来,在法令纹处堆叠出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嘴唇薄而干瘪,抿成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唇色是病态的乌紫,仿佛常年浸在毒药里。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眼窝深陷,眼皮耷拉着,只露出两条细窄的缝隙。可就在这缝隙里,射出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冷刀子,又冷又毒,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器物般的漠然。当他看你时,你感觉自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等待解剖的标本,或是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件。

他枯瘦如鹰爪的右手,正慢条斯理地盘着那串紫檀佛珠。每一颗珠子都油润发亮,显然被摩挲了无数遍。指节嶙峋,指甲修剪得极短,边缘却异常锋利,像随时能抠进肉里。佛珠转动时,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每一声,都像敲在金线的心尖上。

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黄铜盒子——正是金线从洗衣房暗格里找到的那个!盒子里,躺着一张刚刚冲洗出来的、还带着显影液气味的放大照片。照片上,赫然是她在东区病房,手持银针,针尾“枢”字旁,那几道因她鲜血激活而清晰浮现的、淡青色山川河流状纹路!

“丙七姑娘,”陈九公开口了,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在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阴冷的湿气,“好针法。好……‘图’。”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甲轻轻划过照片上那几道青纹,动作轻柔得近乎爱怜,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

“老夫寻了半辈子的东西,竟藏在一根绣花针里。”他抬眼,那两道毒蛇般的目光再次锁住金线,“金九针那老东西,临死前倒是留了一手。可惜啊,他女儿,终究还是沉不住气,自己把‘钥匙’给捅了出来。”

金线背脊挺得笔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冷静。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看一堆会说话的腐肉。

“别这么看着老夫。”陈九公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算是笑,“你爹娘死的时候,眼睛瞪得比你还大。尤其是你娘,那个烈性子,到咽气前还在骂……骂老夫不得好死。”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可你看,老夫现在好得很。吃得好,睡得香,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这个‘钥匙’,好好谈谈‘青囊’的价钱。”

“价钱?”金线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渣,“我爹娘的命,值多少?”

“命?”陈九公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捻起一颗佛珠,对着台灯的光线。佛珠中心,那针尖大小的孔洞,在昏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幽微的、令人心悸的寒芒——正是微型镜头!“老夫要的,从来不是几条贱命。老夫要的,是‘九针还魂’的秘钥!是逆转生死、掌控造化的权柄!是你爹娘至死不肯交出来的《灵枢针谱》!是你手中这根针上,藏着的‘青囊’残图!”

他猛地将佛珠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张放大的照片被震得微微一颤。

“交出来!”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交出针谱!交出完整的‘青囊图’!老夫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全尸!否则——”他身体前倾,那张枯槁的脸几乎要贴到金线面前,浓重的、混合着陈年药味和腐朽气息的口臭扑面而来,“老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就像你爹,九根钢针,一根一根,钉穿琵琶骨、锁骨、心脉……听着自己血流干的声音,慢慢等死!那滋味,妙得很呐!”

金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瞬间闪过父亲被九针穿身、血泊中挣扎的惨状!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不能退!不能露怯!

“图在我针上,有本事,你来拿!”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凌。

“好!好!有骨气!”陈九公不怒反笑,重新靠回椅背,慢悠悠地继续盘着佛珠,“老夫就喜欢有骨气的。骨头越硬,敲碎的时候,声音才越动听。”他浑浊的眼睛眯起,射出毒计得逞的光芒,“不过,丙七姑娘,老夫今日请你来,不是为了听你嘴硬。老夫是来给你指条‘明路’。”

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指向桌角——那里放着一份摊开的文件,抬头赫然是《圣心医院股权转让协议》,受让方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着三个字:**沈砚之**!

“看到没?”陈九公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残忍,“沈家少爷,你的‘未婚夫’,已经答应将他在圣心医院的所有股份,转让给老夫指定的代理人。签字画押,童叟无欺。明天一早,董事会就会通过决议。顾云深这个院长,哼,到时候就是个摆设!这医院里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包括……你这个人,都归老夫说了算!”

他盯着金线瞬间煞白的脸,享受着她的震惊与绝望,慢悠悠地补充道:“哦,对了。老夫还听说,顾院长那位早逝的妹妹,顾云舒小姐……当年在伯克利,似乎也对‘青囊’很感兴趣?真是巧了,老夫手里,恰好有几张她实验室‘意外’爆炸前的照片,拍得……不太清楚,但依稀能看见,有人往她的通风管道里,塞了点‘小玩意儿’。”

金线如遭雷击!顾云舒的死,果然是谋杀!陈九公不仅知道,还握有证据!他这是在威胁顾云深!用整个医院,用顾云舒的真相,逼她就范!

“你……”金线声音发颤。

“老夫耐心有限。”陈九公打断她,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催命的鼓点,“今晚十二点前,老夫要在太平间,看到你,带着那根针,还有你知道的一切,单独来见我。否则……”他拿起那张放大的照片,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这张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上海滩所有报社的头条。你觉得,当所有人都知道,圣心医院有个能用‘妖术’治病的护士,还有个藏着‘妖图’的院长……你们,还有活路吗?”

他站起身,灰袍拂过地毯,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开门前,他回头,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最后扫了金线一眼,留下一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话:

“记住,太平间,冷藏三号柜。老夫等着你……和你的‘图’。”

门开了,又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金线一人,和桌上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以及那份刺眼的股权转让协议。冰冷的恐惧,像无数条毒蛇,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

金线又忍不住暗骂:

沈砚之……你这条疯狗!为了钱,连祖产都敢卖!陈九公……你这老鬼!用爹娘的仇,用云舒姐的命,用整个医院逼我!想让我去太平间送死?做梦!

她猛地抓起桌上那半张照片,指尖用力到发白。针尾的青纹……是线索!是希望!也是催命符!她必须找到顾云深!必须在他被架空之前!必须利用陈九公不知道的——那枚听诊器!

她冲出办公室,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穿过依旧混乱的走廊,直奔院长办公室——顾云深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书架被掀翻,墙上挂着的医学院毕业照玻璃镜框碎裂,照片上顾云深和顾云舒兄妹俩温和的笑容,被一道狰狞的裂痕从中劈开!

顾云深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身影在夕阳余晖中显得异常孤寂和……暴戾。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是那枚听诊器。

银色的听头,内里的齿轮纹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发出细微却急促的“咔哒咔哒”声,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金线倒吸一口冷气!

顾云深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冻结了万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他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准备择人而噬的凶兽。颈侧,一道新鲜的、被他自己指甲抓破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他找你了。”不是问句,是陈述。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金线点头,将半张照片和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狠狠拍在凌乱的桌面上。

顾云深的目光扫过照片上的青纹,扫过“沈砚之”的签名,最后,落在那枚疯狂转动的听诊器上。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毁灭。

“太平间?”他低语,声音轻得像情人呢喃,却字字淬毒,“很好。他选了个好地方。”

他拿起听诊器,动作轻柔地挂回金线颈间。冰冷的金属贴着她温热的皮肤,那疯狂的“咔哒”声,竟奇迹般地……平缓了下来,变成一种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像在安抚,又像在共鸣。

“走。”他一把抓住金线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拖着她大步走向门口,“去会会我们的‘招财使者’。”

“去哪?”金线被他拽得踉跄。

“去太平间。”顾云深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在他等你的‘冷藏三号柜’旁边——给他挑口最好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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