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骑兵虽暂时退去,如同乌云般盘踞在山谷外围,并未真正撤离。秦家小院的气氛依旧紧绷,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温婉的记忆虽然恢复了大半,但与萧景琰之间,总还隔着些许难以言喻的生疏和尴尬。那夜悬崖边的秘密训练和幼年模糊的片段,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未平。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一家人刚草草用过午饭,正准备各自忙活,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呵斥声!
“就是这家!给老子围起来!”一个粗嘎的嗓音吼道。
“哐当!”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七八个穿着制式号褂、腰佩朴刀、神色倨傲的官差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眼带淫邪的壮汉,看服饰是个小队头目。他们毫不客气地四处打量,眼神如同打量自家牲口圈。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民宅!”秦镇山一步踏出,挡在众人身前,面色沉静,眼神却已冷了下来。
那官差头目斜着眼打量了一下秦镇山,又扫过他身后穿着朴素的苏红袖和年轻的温婉,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民宅?我看是贼窝吧!老子是县衙捕头王彪!奉命追查一伙流窜的江洋大盗!有人举报看到逃犯躲进这片山里了!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把屋子让出来搜搜!不然,以同党论处!”
流窜大盗?搜山?这借口拙劣得可笑。这穷乡僻壤,哪来的江洋大盗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分明是借故生事!
秦家众人脸色都冷了下来。萧景琰眼神微眯,悄然向后退了半步,隐在阴影里。
“官爷怕是弄错了吧?”苏红袖上前一步,脸上堆起假笑,“我们这山里人家,安分守己,连只外来的兔子都少见,哪敢藏什么大盗啊?您看…”
“少废话!”王彪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她,“老子说搜就搜!再啰嗦,把你们统统锁回大牢!”
他的目光淫邪地在温婉和略显憔悴却风韵犹存的苏红袖身上扫来扫去,嘿嘿一笑:“或者…让这小娘子和这婆娘陪弟兄们乐呵乐呵,老子心情好了,或许就…”
“你放屁!”秦铁柱闻言勃然大怒,梗着脖子就要冲上去,却被秦镇山一个眼神制止。
秦镇山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沉声道:“官爷,搜查可以,但有朝廷的海捕文书和搜查令吗?拿出来验看一番。”
王彪脸色一僵,他哪有这些东西?本就是奉命来找茬的!他恼羞成怒,骂道:“嘿!你个老穷酸还敢跟老子要文书?老子就是王法!兄弟们!给我搜!谁敢拦着,就地正法!”
他身后的官差们轰然应诺,抽出朴刀,就要往屋里冲!
“站住!”秦镇山一声低喝,声如闷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竟让那几个官差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王彪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觉得失了面子,猛地拔刀指向秦镇山:“老东西!你想造反不成?!”说着,竟伸手就要去推搡秦镇山!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秦镇山衣襟的刹那——
一旁早已怒不可遏的秦铁柱猛地爆发了!他如同被激怒的暴熊,一步踏出,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那王彪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王彪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他的手腕竟被秦铁柱蒲扇般的大手生生捏碎!朴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些官差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时竟忘了动作!
秦铁柱双目赤红,哪里还有平日半点憨厚结巴的模样?他死死捏着王彪碎裂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凶悍,字字清晰,再无半点结巴:“狗东西!敢碰我爹!敢辱我娘和妹妹!老子废了你!”
这一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哪里像个猎户?分明是沙场喋血的悍将!
王彪疼得几乎晕厥,鼻涕眼泪横流,惊恐万分地看着如同煞神般的秦铁柱,语无伦次地求饶:“好汉…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秦镇山眼神一厉,知道事情已无法善了,低喝一声:“拿下!一个不留!”
命令一下,秦家兄弟如同猛虎出闸!
秦惊蛰身影如同鬼魅,瞬间贴近两名官差,手起掌落,精准砍在颈侧,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秦水舟笑嘻嘻地脚下使绊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绳索,一套一拉,就将一名官差绊倒捆了个结实!
秦土生更是阴险,袖袍一抖,一片粉末撒出,冲在前面的两个官差顿时眼睛刺痛,惨叫连连,失去了战斗力!
战斗几乎在眨眼间就结束了!七八个官差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非死即昏!
只剩下手腕被废、瘫倒在地、吓得屎尿齐流的王彪。
秦镇山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说!谁派你来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王彪早已吓破了胆,涕泪交加地哭喊道:“好汉饶命!是…是上头的命令…让…让我们来找茬…试探…顺便找…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不…不知道…只说…可能藏在药箱…或者旧书里…让我们仔细搜…”
药箱?旧书?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墙角秦土生那个从不离身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旧药箱。
秦土生脸色微变。
就在这时,温婉因为紧张,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放在墙边的药箱!
“哐当!”药箱翻倒在地,里面的瓶瓶罐罐、药材包散落一地。
“小心点!”秦土生急忙上前想要收拾。
然而,就在药箱翻倒的瞬间,箱底发出一声轻微的、不同于木头的闷响!而且箱体侧面的木板,似乎因为撞击而松动,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
温婉离得最近,看得真切!那缝隙里…似乎有东西?!
她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要扶正药箱,手指却无意中抠到了那块松动的木板!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声响!那块木板竟然被她整个掀了起来!露出了药箱底部一个制作极其精巧的…暗格!
暗格不大,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方用明黄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四四方方的物件。
另一样,则是一卷略显陈旧、却保存完好的羊皮纸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连瘫在地上的王彪都忘了疼痛,瞪大了眼睛。
秦土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猛地扑过去想要合上暗格!
但已经晚了!
秦镇山一步上前,拦住了他,眼神锐利如刀,沉声道:“老五!”
秦土生动作一僵,颓然垂下了手。
秦镇山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两样东西。他先解开那个明黄锦缎的包裹…
当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时,除了秦镇山和秦土生,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
那…那竟然是一方玉玺!
通体由上好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螭虎钮,玺身温润通透,散发着古老威严的气息!玺文清晰可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前朝失传的那方玉玺?!怎么会在这里?!在秦土生的药箱暗格里?!
巨大的震惊还未平复,秦镇山又缓缓展开了那卷羊皮纸…
纸上绘制的,是一幅极其详尽、标注着密密麻麻符号和文字的军事地图!山川河流、关隘城池、驻军地点、粮草囤积…甚至还有几条用朱笔标出的、极其隐秘的羊肠小道!
这…这是当朝最核心的机密——边防布防图?!而且是涵盖了北境最为要害区域的完整布防图!
玉玺!布防图!
这两样东西,任何一样流传出去,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引发国本动摇!
秦家…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众人被这惊天秘密震得魂飞天外、心神失守之际——
地上,那个原本瘫软如泥的王彪,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其隐蔽的凶光和对任务的执着!他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玉玺和地图吸引的刹那,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朝着离他最近的、手持布防图的秦镇山扑去!试图抢夺!
“爹!小心!”一直保持警惕的秦惊蛰最先反应过来,厉喝一声,手中匕首寒光一闪!
“噗嗤!”
匕首精准地没入了王彪的后心!
王彪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惊愕,缓缓倒地,气绝身亡。
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流出。
秦惊蛰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然而,就在王彪倒地时,因为他挣扎扑咬的动作,后颈的衣领被扯开了一些…
离得最近的温婉,目光无意中扫过…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王彪的后颈皮肤上,赫然刺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线条扭曲诡异、呈暗青色的——
蛇形图案!
与之前那些刺客尸体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温婉失声惊呼:“蛇…蛇形刺青!”
所有人猛地转头看去!脸色剧变!
这些官兵…根本不是普通的县衙捕快!他们是太子的人!是那个神秘组织“暗鳞卫”的成员!所谓的搜捕逃犯,根本就是冲着秦家来的!是太子的又一次试探和袭击!
秦镇山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收起玉玺和布防图,目光扫过地上王彪的尸体,又看向院外寂静的山林,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杀机。
秘密,已经暴露了一角。
太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真正的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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