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生后,被战神一家团宠了 > 第76章:母亲的血脉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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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斋内的檀香氤氲缭绕,与窗外飘入的雪意交织成朦胧的暖雾。林暮静立在紫檀书架前,指尖缓缓拂过《漕运纪略》泛黄发脆的书页,纸页间的摩擦声轻得像雪落。窗外的雪光斜斜映进来,落在他低垂的侧脸上,长睫在鼻梁投下浅浅的阴影,下颌线绷成一道利落的弧度,竟有几分寒梅傲雪般的孤峭意味。

“兄台对此卷似乎格外有兴趣?”苏婉清执扇缓步走近,泥金扇骨轻轻虚点书页,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弘治版的校勘虽说是历代之最精,可惜为避当年朝堂忌讳,删减涂改之处太多,读来总有些隔靴搔痒。”她腕底微沉,扇尖不着痕迹地压住“丙子年漕银”那处条目——那里有一道极淡的朱笔涂改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暮并未抬眼,指腹依旧轻抚着页脚的虫蛀洞,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避讳愈多,藏着的真章往往愈显。就像雪地埋不住炭火,总有热气冒出来。”他忽然以指甲轻轻挑开虫蛀的边缘,捻起星点暗红的朱砂末,在指尖碾了碾,“譬如这‘三万两’的字样,先是用丹砂厚厚覆盖,再特意诱引蠹虫噬咬成洞——作假者心虚至此,偏要弄巧成拙。”

柜台后的老掌柜原本正低头拨弄算盘,闻言猛地抬头,算珠“哗啦”一声滑落在柜面上,滚得满地都是。他眼神闪烁,悄悄将手伸向桌下的铜铃——那是用来招呼家丁的信号。

苏婉清扇面急转,掩去眼底的惊色,强装镇定地笑道:“兄台说笑了,虫蛀乃是自然之理,岂能人为操控?怕是你想多了。”

“白蜡熔化混上蜂蜜,涂在书页特定位置,再将书册置于蠹虫巢穴附近,虫蚁便会循着甜味噬咬,咬出的痕迹恰好掩盖字迹。”林暮吹散指尖的朱砂末,露出底下被蛀痕掩盖的“截”字残痕,笔画锋利如刀,“此法见于《装潢志》补遗篇的‘伪蛀术’,乃是苏家传下来的古法,苏公子应当熟稔才是。”他抬眼看向苏婉清,眸光清冽如雪水,不含半分笑意,“毕竟苏家书坊最擅古法修复,伪造虫蛀痕迹,想必是家常便饭。”

苏婉清的指节倏地收紧,扇骨几乎要被捏断。这“伪蛀术”是苏氏书坊的独门秘传,连族中子弟都少有人知晓,他竟能从这微末的痕迹中反向推演出来,这份眼力与见识,实在令人心惊!

老掌柜见状,连忙快步走过来,假意用抹布擦拭书架,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客官好眼力!不过这蛀痕或许是年深日久自然形成的,您看这书架上的书,哪本没点虫蛀呢?”

“是嘉靖七年的事。”林暮截断他的话头,指尖划过相邻的“闸税”条目,墨色在雪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那年清江浦遭遇大旱,河床龟裂,漕船搁浅半月有余,按例应当免除当年的闸税,以体恤漕工和船户。”他忽然将书页迎向窗光,雪光穿透薄纸,映出底下被覆盖的字迹,“但此处墨色比周围沉黯几分,显是后来添补上去的——‘每船加银五钱’,旱年加税,真是闻所未闻。”

雪光清晰地照出底下被覆盖的“免税”二字,墨迹边缘还隐约可见指印,分明是当年篡改时仓促间沾上的。

“荒唐!”苏婉清的扇坠因震惊而急促颤动,玉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旱年本就民不聊生,再加征闸税,岂非逼反漕工?这主事者是昏了头吗?”

“所以才需要百般遮掩。”林暮缓缓合上书册,封底不起眼的暗纹在光线下组合,恰好组成一个小小的“林”字,“主持当年漕运事务的御史姓林,名远山,正是在下的父亲。他在弘治九年致仕,致仕前,曾捐银修了城外百里河堤——恰好耗费白银三万两。”他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那笔银子的来源,想来不用我说,苏公子也能猜到。”

满室瞬间陷入死寂,连窗外的风雪声都仿佛消失了。老掌柜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皱纹滑落,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苏婉清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试图打破这压抑的氛围:“兄台竟对数十年前的漕政如此熟稔,怕是下过苦功吧?”她扇面一展,露出内衬绣着的《河防考》图样,线条细密,标注精准,“不知兄台对‘以工代赈’之法有何见解?这可是当年难倒不少举子的策论题。”

这《河防考》是苏家秘藏的孤本,上面的策论题专为考校门客的实务能力而设,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

林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执起案上半凉的茶汤,以指尖蘸水,在紫檀桌面上缓缓画起漕运河道图。水痕蜿蜒,勾勒出清江浦至淮安段的地形:“嘉靖七年旱灾,清江浦至淮安段河床龟裂,漕运中断。若在此处开挖三条支渠,引洪泽湖之水灌溉农田,同时以漕粮充作工钱招募灾民修渠,则民得食,河得疏,漕得通,一举三得。”水痕在桌面上流转,他点出三处关键节点,“可惜当年的主事者只知加税填亏空,最终逼得漕工铤而走险,凿沉了十余艘粮船——那批因搁浅而霉变的粮食,后来被林家的米铺以低价收购,转手卖给了灾区,又赚了一笔黑心钱。”

他指尖滴落的茶水,恰好晕开桌缝里残留的一点矾花——那是林氏米铺账本上特有的印记,用矾水书写,遇水便显形。

“妙啊!”苏婉清听得忘形,忍不住用扇柄轻击桌面,玉扳指磕在木头上发出铮然声响,“既治理了河道,又赈济了灾民,还避免了漕粮霉变浪费,这法子实在是精妙!”她眸中光华流转,满心赞叹,“兄台可知这策子与当年苏家先祖提出的‘疏堵结合’之法...”

话音未落,她倏然收声,脸色微变。只因她见林暮正静静凝视着自己的袖口——那里沾着半点暗红的朱砂,与书中涂改字迹的颜料颜色、质地一模一样,显然是方才“不慎”沾上的。

老掌柜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客官!这书...这书不卖了!您快走吧,我们要打烊了!”

“为何不卖?”林暮按住书脊,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可是因为这页夹带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话音刚落,指尖探入书脊的裂缝中,轻轻一拈,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字迹娟秀,寥寥数字:“丙子冬,林公赠银三千,修闸。”

那字迹清丽,竟与书中“善莫大焉”的批注同出一源!

苏婉清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后退一步,差点撞翻身后的椅子。这是她祖父的手书!当年林家确实曾捐银修闸,但数额实为三百两,这纸条显然是后来被人篡改,将“三百”改成了“三千”,以此来充功!

“好个‘赠银三千’。”林暮轻轻抖了抖纸条,运用之前在书斋学到的矾水显形术,让纸条背面浮现出几行小字:“实收三百两,余下二千七百两充作‘打点’费用,交予苏书坊。”他抬眼看向老掌柜,目光锐利如刀,“苏家书坊替林家伪造功绩、篡改文书,不知收了多少润笔费?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老掌柜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博古架上。架子上的古玩玉器哗啦啦掉落,一尊鎏金貔貅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间滚出一颗圆润的珍珠——那是南海特产的夜明珠,正是当年林远山贿送给苏家的“润笔费”之一!

苏婉清面白如纸,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执意要她接近这个看似落魄的“渔夫”——他哪里是什么渔夫,分明是握着林家罪证的复仇者!

“兄台...这些事...”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心神,“你打算如何处置?”

“与我无关。”林暮将纸条掷入旁边的火盆,火焰腾地窜起,将纸条烧成灰烬,青烟袅袅升起,“我只是好奇,苏家传承百年的清誉,在你们眼中,难道就只值二千七百两银子?”

他说完,转身便要向外走去。苏婉清急忙上前拦住他:“且慢!兄台留步!”她从怀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奉上,“兄台既精通漕政,可愿评点此图?若能指出其中谬误,苏家愿以重金相谢!”

这是苏家秘藏的《漕运山河图》,图中详细标注了当年漕运河道的分布,更暗藏着林远山受贿的铁证——图中七处私自修建的水闸,都用朱砂点出了“林”字印记,是当年苏家先祖偷偷记录下来的。

林暮接过卷轴,缓缓展开。图卷很长,绘制得极为精细,连河道的深浅都标注得一清二楚。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图卷,忽然停在某处河道转弯处,指尖轻点:“这里,应当有一座暗坝。”

“何以见得?”苏婉清不解,“图上并未绘制,而且此处河道平缓,无需筑坝。”

“看水位线。”林暮点向图中微曲的墨痕,“弘治年间治水,惯用‘潜龙堰’这种暗坝分流,既能调节水位,又不影响漕船通行——但此图却刻意将水位线绘直,显是在掩饰暗坝的存在。”他蘸了点茶水,在图旁画出一道堰坝的形状,“坝后必定有一处私港,专门停泊林家运送私盐的船只,避开官税稽查。”

水痕在图卷旁缓缓干涸,苏婉清的掌心却已布满冷汗。她颤声问道:“兄台...你究竟是谁?你绝非寻常渔夫!”

窗外传来暮钟的嗡鸣,悠远而肃穆。林暮放下图卷,拂去衣上沾染的落灰,声音依旧平静:“不过是个海边长大的渔夫罢了,略懂些水性与河道走势。”

他踏出书斋门槛的刹那,老掌柜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那摔碎的貔貅腹中,除了夜明珠,还滚出一本小小的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林家历年通过苏家书坊伪造文书、行贿受贿的明细!

苏婉清追到门口,望着林暮远去的背影,却发现雪地上他留下的足迹极为奇异:左脚浅,右脚深,每一步的落点都暗含规律,竟踏出了坤艮卦象的纹路。她猛然想起慧觉大师曾给苏家的批语:“破局者,踏坤艮而来,携雷霆之势,清百年之浊。”

坤为地,艮为山,合起来正是“地山谦”卦,主隐忍而后发。一个寻常渔夫,怎会通晓如此深奥的易理?

她心头剧震,急急忙忙返回书斋,却见那本《漕运纪略》依旧摊开在有蛀痕的那一页。不知何时,那些虫蛀的小洞竟组成了新的字迹:

“债,该还了。”

墨迹新鲜如血,在雪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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