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客栈的临窗座，永远是最好的位置。
窗外是荻花洲被月色浸透的无垠湿地，芦苇丛在夜风中起伏，如银色的海浪。窗内，灯火温暖，食物的香气与旅人的喧嚣交织，是红尘俗世最生动的剪影。
林凡正品着一杯清茶，听着耳边嘈杂的人声，享受着这久违的烟火气。
然后，那两个声音就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
“终于到了……从枫丹一路赶回来，骨头都要散架了。”
一个略带疲惫，但依旧清亮的少女音响起，伴随着椅子被拉开的轻微摩擦声。
“呜哇！是万民堂的新菜谱！‘水煮黑背鲈’、‘螃蟹罗宋汤’……荧，你看你看！那个‘仙跳墙’听起来就好厉害！”一个活泼到有些尖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充满了对食物最纯粹的渴望。
“派蒙，小声点。”名为荧的少女无奈地劝阻，随即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她摸了摸腰间那个已经空瘪下去的钱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属于“穷游党”的忧伤。
“可是，可是香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们这次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就当是庆祝枫丹事件圆满解决！”派蒙据理力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香菱……
林凡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脑海中关于提瓦特时间线的锁。
枫丹事件已经结束，香菱正在璃月钻研厨艺。这意味着，璃月的主线剧情早已过去，那位岩王帝君，此刻应该正以“钟离”的身份，在往生堂过着“喝茶听书遛鸟”的退休生活。
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林凡没忍住，喉咙里逸出一声极轻的笑。
笑声很轻，但在嘈杂的环境里，却精准地被那对耳朵尖得不像话的主仆捕捉到了。
荧和派蒙齐齐转过头，两双好奇的眼睛投了过来。
林凡没有躲闪，反而坦然地迎上她们的视线，站起身，端着茶杯，带着身旁安静得像一幅画的申鹤，走了过去。
“两位好。”他温和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在下林凡，这位是我的师姐，申鹤。我们是留云借风真君门下弟子。”
“留云借风真君？”派蒙绕着荧飞了一圈，小小的脑袋上写满了问号，“就是那个很会做机关，说话很啰嗦的仙人？”
林凡差点被茶水呛到。
好家伙，不愧是你，应急食品，评价永远这么一针见血。
“咳，正是师尊。”林凡稳住心神，继续抛出诱饵，“刚才听闻两位提及万民堂的香菱，说来也巧，我与香菱也算有过几分厨艺上的交流。前些年，还曾赠予她一套师尊亲手打造的仙家餐具，不知她用着是否还顺手。”
这牛皮吹得半真半假。
“烹饪神机”确实是留云借风真君造的，但灵感来源是他这个熊孩子。至于仙家餐具，那更是子虚乌有。但这并不妨碍他拿来当做拉近关系的敲门砖。
“仙家餐具？！”
派蒙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度堪比夜明珠。她“嗖”地一下飞到林凡面前，绕着他转了好几圈，鼻子还使劲嗅了嗅，似乎想闻出他身上有没有仙气。
“真的假的？用仙人的锅做饭，是不是能做出仙跳墙啊？”
不，那只会让锅炸得更快。林凡在心里吐槽。
荧显然比派蒙要稳重得多，她站起身，礼貌地回了一礼：“原来是仙家弟子，失敬了。我叫荧，这是我的伙伴，派蒙。我们正准备回璃月港，如果顺路的话……”
“顺路！太顺路了！”林凡立刻接话，“我与师姐此番下山，正是要前往璃月港入世修行，能与二位同行，再好不过。”
话题自然而然地又绕回了食物上。
派蒙叉着腰，摆出一副美食评审的架势，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凡。
“你既然和香菱交流过厨艺，那你的手艺是不是也很厉害？我可是很严格的，我的舌头，可是被称作‘神之嘴’的！”
林凡还没开口，一旁的申鹤却淡淡地出声了。
“师弟手艺，得过师尊夸赞。”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能让那位眼高于顶、对自己作品之外的一切都颇为挑剔的留云借风真君开口夸奖厨艺？
派蒙当场就惊了，整个人都向后倒飞了一小段距离，小手捂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荧也有些惊讶，看向林凡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既然如此有缘，”林凡笑意更深，“今晚这顿，便由我来请客，就当是为我们接下来的同行接风洗尘。”
“这怎么好意思……”荧下意识地客套。
“咕——”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清晰地从她的腹部传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
荧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派蒙则在一旁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林凡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自然地从桌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递了过去。
“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先擦擦手吧。老板，我们这桌加菜！”
这个无比自然的台阶，瞬间化解了尴尬。荧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布巾。
四人很快并作一桌。林凡毫不手软，将望舒客栈的招牌菜点了个遍。热气腾腾的菜肴流水般端上，很快就摆满了桌子。
席间，林凡简单解释了自己和申鹤此行的目的——“入世修行，体悟红尘”。
这个说法，荧深有体会，她点了点头，对这两位仙家弟子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申鹤依旧话不多，偶尔在林凡说话时，会轻轻颔首，表示赞同。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安静地给林凡布菜，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
而派蒙，则彻底投身于和食物的搏斗之中。她抱着一只比她脑袋还大的烤鸡腿，吃得满嘴是油，还不忘指挥荧给她夹另一盘里的杏仁豆腐。
看着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看着那堆积起来越来越高的小山似的空碟，林凡的心底，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萌芽。
他意识一动，切入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
【视频创作发布】
他将七分心神沉浸其中，另外三分，则留在外界，足以应付饭桌上的插科打诨。
他的“精神”进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空间。
“要有光。”
他念头一起，一轮温暖的“太阳”便在空间中央升起，照亮了无垠的虚空。
这就是系统的“精神创作空间”，在这里，他就是造物主。
他伸出手，尝试复刻脑海中的记忆。
念头再动，一间熟悉的厨房凭空出现，那是万民堂的后厨，锅碗瓢盆，炉灶调料，一应俱全。一个扎着包子头、充满活力的红发少女身影，正在里面忙碌着。
他成功复刻出了香菱的形象！
他继续测试。
“视角，拉近。给到灶台特写。”
“音效，加上炒菜的‘滋啦’声。”
“bgm，来一首激昂的战斗音乐。”
随着他一个个指令下达，眼前的画面开始像一部剪辑好的电影一样流畅播放。他甚至可以随意暂停，添加字幕，配上旁白。
这比前世用过的任何一款剪辑软件都要强大无数倍！
他越玩越顺手，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林凡，你在笑什么？”荧好奇地问。
“没什么，”林凡瞬间收敛心神，从创作空间里“抬起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杏仁豆腐放进嘴里，“只是觉得，这杏仁豆腐做得真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有我八成的功力了。”
派蒙刚把一整块烤螭虎鱼塞进嘴里，闻言含糊不清地反驳：“才没有！这明明是魈最喜欢的味道！你的功力是什么味道？”
“我的功力？”林凡神秘一笑，“是能让仙人都闭嘴惊艳的味道。”
就在这时，客栈的服务生又端上了最后两道热菜。
一盘是金黄酥脆的“绝云锅巴”，另一盘，则是香气扑鼻的“摩拉肉”。
饭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烈。
而在林凡的脑海深处，那片由他主宰的创作空间里，一部即将搅动提瓦特风云的视频，已经落下了它惊世骇俗的标题。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这个视频发布出去，那位远在璃月港的万民堂大厨，那位正在往生堂摸鱼的岩王帝君，还有山上那位傲娇的师尊，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那一定，能收获海量的破防值。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客栈延伸出去的木质屋檐，发出富有节奏的“滴答”声。
林凡端起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敲击，正好与窗外的雨声合上了拍。
一个完美的、能让无数人破防的剧本，正在他心中成型。
唇角，那抹属于乐子人的笑意，再也无法掩藏。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决定是你了。
《香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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