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的风暴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平息。
反而在周浩有意识的推波助澜下愈演愈烈。
论坛上的那个帖子被持续顶起。
各种所谓的“细节”和“知情人士爆料”层出不穷。
将楚尧描绘成一个处心积虑、道德败坏的学术窃贼。
周二下午，一场原本普通的年级大会，变成了对楚尧的公开处刑。
年级大会在学校的小礼堂举行，物理系大一新生几乎全部到场。
辅导员老师照例讲了一些安全教育、学风建设的套话后。
话锋突然一转，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同学们，最近学校里出现了一些不好的风气，关于学术诚信的问题，闹得沸沸扬扬。”
辅导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楚尧所在的方向。
楚尧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学术研究，诚信是基石！是我们每一个江大学子，尤其是物理系学生必须坚守的底线！”
辅导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们绝不允许任何弄虚作假、窃取他人成果的行为玷污我们物理系的声誉！”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讲台，然后又偷偷瞟向楚尧。
陈昊坐在楚尧旁边，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周浩突然从第一排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沉痛和义愤填膺的表情：“老师，各位同学！请允许我说几句！”
辅导员似乎早有准备，点了点头：“周浩同学，你说。”
周浩走到讲台前，先是向着老师和同学们鞠了一躬，然后拿出一个U盘：“老师，关于最近论坛上传言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不能让谣言继续传播，也不能让真正努力的同学寒心。”
他语气诚恳，演技逼真。
U盘插入电脑，投影仪亮起。屏幕上出现了一份精心制作的PPT。
“大家可能都知道，我最近在刘建明教授的指导下，尝试性地进行一些关于新型无线能量传输技术的初步探索。”
周浩侃侃而谈，语气自信，仿佛他真的对此深有研究。
“虽然还非常稚嫩，但也是一点心血。”
PPT上展示了几张看起来颇为专业的示意图。
正是楚尧那天在白板上勾勒的场分布草图的简化版。
但被重新绘制，加上了花哨的动画效果。
还有一些基础的、可以从教科书上找到的电磁场公式。
楚尧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冰冷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看着周浩在那里颠倒黑白，看着那些原本属于他思维火花的草图被公然窃取。
一种极致的愤怒和恶心感几乎让他失控。
“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周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愤怒，“我的一些初步构思和核心思路，竟然被人窃取，并且试图冒名顶替！”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台下的楚尧，充满了“失望”和“谴责”。
礼堂里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楚尧身上。
如同探照灯一般，充满了鄙夷、惊讶和看戏的兴奋。
“血口喷人！”陈昊忍不住低吼一声，想要站起来，被楚尧死死按住。
“我知道，空口无凭。”
周浩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他操作电脑，点开了下一张PPT。
“这是我昨天整理电脑资料时，意外发现的证据！请大家看时间戳！”
屏幕上出现了两张图片的对比。
左边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周浩书桌上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上面用笔写着一些概念草图和一些关键词。
其中赫然包括“谐振频率”！
“场协同”、！
“能量聚焦”！
以及最关键的——“协变场约束初步构想”！
笔记的右下角，有一个清晰的日期水印：9月15日——正是酒吧聚会的前两天！
而右边，则是论坛那个帖子出现后，有人翻拍的楚尧白板照片的模糊版，上面的公式和草图与周浩的“笔记”有诸多相似之处，但拍摄时间显示是9月17日晚上！
“我的初步构想笔记，记录于15日。”
周浩的声音带着痛心疾首。
“而某些人白板上的类似内容，却出现在17日晚上！这时间顺序，难道还不够清楚吗？！难道是我穿越时空去抄袭了他吗？！”
“轰——！”
礼堂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实锤了！”
“日期对上了！真的是楚尧抄的！”
“太恶心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人赃并获啊这是！”……
无数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楚尧。
之前还持怀疑态度的人此刻也纷纷倒戈。
议论声、谴责声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就连讲台上的辅导员，看着那“铁证如山”的日期对比。
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看向楚尧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严厉。
楚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所谓的“证据”。
盯着那个刺眼的“9月15日”日期水印！
假的！
绝对是假的！
周浩的笔记绝对是后来伪造补写的！
那个日期水印完全可以后期添加！
但他怎么证明？
谁又会相信他？
在周浩精心准备的“证据”面前，他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周浩完美地利用了人心和权势，将他彻底钉死在了抄袭的耻辱柱上！
“楚尧同学！”
辅导员严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对于周浩同学展示的证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
周浩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嘴角勾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得意的冷笑。
林薇薇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低着头。
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脸色苍白。
身体微微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看楚尧。
楚尧缓缓地站起身。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背脊却挺得笔直。
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
逐一扫过讲台上演技精湛的周浩。
扫过台下那些或鄙夷或看戏的脸孔。
最后定格在辅导员脸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压抑而微微沙哑。
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地面上：“我，没有抄袭。”
“这份所谓的证据，伪造得并不高明。”
“清者自清。”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
径直转身，在一片哗然和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大步走出了礼堂！
陈昊狠狠瞪了周浩一眼，毫不犹豫地紧跟着冲了出去。
“楚尧！你什么态度！你给我回来！”辅导员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但楚尧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知道，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个权势主导的“法庭”上，他没有任何胜算。
所谓的澄清和解释，只会引来更多的羞辱和嘲笑。
他走出礼堂，午后的阳光刺眼，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身后礼堂里的喧嚣、谴责、议论被隔绝开来。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江州大学，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尧哥！尧哥你等等我！”
陈昊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上满是焦急和愤怒。
“妈的！周浩这个杂种！太阴险了！居然伪造证据！那日期水印肯定是假的！老子迟早把他电脑黑个底朝天！”
楚尧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为自己愤愤不平的唯一兄弟。
心中那股冰封的怒意稍稍融化了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陈昊的肩膀：“昊子，谢了。但现在不是时候。他既然敢拿出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留下明显的电子漏洞让你抓。”
“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这么污蔑你？！这口气我咽不下！”陈昊眼睛都红了。
楚尧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云层，看向了某个未知的远方。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咽不下，那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阴谋诡计，强大到可以亲手粉碎所有污蔑！”
“他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十倍，百倍！”
这一刻，什么学业，什么名声，似乎都不再重要。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绝对力量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疯狂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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