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梧州保安团的校场上,已经响起了震天的呐喊。
数千名士兵赤着上身,汗水在初升的日光下蒸腾出白色的热气,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刺杀,格挡,劈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过去不曾有的力量与杀气。
高台之上,秦冰月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她的声音清冽而富有穿透力,每一个口令都清晰地传遍校场的每一个角落。
“刺杀动作要快、准、狠!想象你们面前的不是木桩,而是水匪的喉咙!”
“第五排,你们的动作慢了半拍!全体重做二十次!”
短短数日,这支曾经与地痞流氓无异的队伍,在她的手中仿佛脱胎换骨。士兵们的眼神从过去的懒散畏缩,变得坚毅而充满战意。
林墨站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秦冰月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确实配得上那【天生将才】的金色词条。她带来的训练方法,许多都是林墨闻所未闻的,却又高效得令人惊叹。
然而,在林墨开启了【洞察人心】的视野中,那片训练场上昂扬的战意,都无法掩盖秦冰月头顶的那一团光晕。
那团代表着【心有旁骛】的灰色光晕,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阴霾,盘踞在她的头顶。它在林墨的视野中,比任何敌人的刀锋都更加刺眼。
随着训练的进行,这团灰色光晕不仅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而随着她愈发尽心的投入,变得愈发凝实、深沉。
她喊出的每一个口令,她纠正的每一个动作,都让那团灰色光晕愈发凝实一分。
林墨的指节无声地收紧。
他看得分明,秦冰月越是拼命,就越是在向他展示这支部队的价值,也越是急于将这支力量打造成型。
然后,好向她背后真正的主人交差。
这是一个棘手的困局。
秦冰月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宝刀,他想用,也必须用。可这把刀的刀柄,却握在别人的手中。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才,随时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捅向自己。
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林墨的眼神沉了下来。
当夜,林家书房。
柔和的灯光下,陆婉清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缝制一件小小的衣衫。她腹部微微隆起,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温柔光辉,让这间书房都变得温暖起来。
林墨将白日的烦恼,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秦冰月的才华,到她那凝如实质的灰色光晕,再到自己用与不用的两难境地。
听完丈夫的叙述,陆婉清手中的针线,缓缓停下。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眸中,此刻却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彩,清澈,敏锐,仿佛能洞穿人心。
【旺妻兴族】的词条,让她在处理家族事务时,拥有了远超常人的直觉与智慧。
“夫君。”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精准地找到了他心中最纠结的那个症结。
“这位秦副团长,我虽未曾深交,但从夫君的描述中也能听出,她是个性格刚烈、极重尊严的女子。寻常的手段,对她恐怕无用。”
陆婉清将手中的小衣衫轻轻放下,继续分析道。
“您若是强行打压她,以她的性子,只会心生怨怼,阳奉阴违。您若是一味施恩,不断赏赐,她又会觉得您软弱可欺,不过是想用些小恩小惠来收买她,反而会更加看轻了您。”
林墨眉宇间的郁结更深。
“不错,这正是我头疼的地方。”
陆婉清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里满是自信与睿智。
“既然恩威并施都难以奏效,那我们何不换个思路,攻心为上?”
“哦?”
林墨的身体微微前倾,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婉清有何妙计?”
“我这些时日,听管家和下人们说起过梧州的一些事情。”
陆婉清的思路清晰无比,娓娓道来。
“梧州地处西江水路要冲,商旅繁盛,但也因此滋生了一大祸害——水匪。”
“盘踞在周边的水匪,为患已久。他们不仅劫掠过往的商船,断人生路,甚至还时常上岸,侵扰沿江的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对其恨之入骨。”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之前的保安团,正是这些水匪的保护伞,他们沆瀣一气,鱼肉百姓。如今夫君您执掌梧州,这支保安团也已焕然一新,正是向全城百姓立威的最好时机。”
陆婉清看着自己的丈夫,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
“夫君何不将计就计,就用这件事,来验一验她的忠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林墨的心坎上。
“您可以下一道军令,成立剿匪总指挥部,将剿灭西江水匪的总指挥权,完完全全地交给秦冰月。”
“不仅如此。”
陆婉清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
“您还要给她最好的武器,最充足的弹药。告诉她,军工厂为她一人开放,后勤补给绝不拖延一分一秒。您坐镇后方,只问她最后的结果,不问她中间的过程。”
林墨的眼瞳骤然收缩,他瞬间明白了妻子计策中的深意。
陆婉清的笑容更深了,她将这盘棋的后续变化,一一拆解开来。
“此举,有三利。”
“其一,可向梧州全城百姓,彰显您上任之后剿灭匪患、还民安宁的决心。这是收拢民心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其二,您将如此重要的军事行动全权托付,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信任和广阔的胸襟。她秦冰月再如何心高气傲,面对这份毫无保留的放权,也无话可说,心中必然会产生动摇。”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正是对她的终极考验。”
陆婉清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若她真心剿匪,拼尽全力,为梧州除此大害。那便是大功一件,届时夫君再当着全团将士和全城百姓的面,对她大加封赏。恩威并施,功过分明,不怕她不心悦诚服。”
“可若她心怀鬼胎,与水匪暗中勾结,或是敷衍了事,导致剿匪失败。那她便是在全团将士面前,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威信。届时夫君再以军法处置她,清除这个内患,全团上下,也无人不服,只会称赞您执法如山!”
一番话,鞭辟入里,层层递进,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算计在内。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计策,而是一个阳谋。
一个将秦冰月逼到悬崖边上,让她自己做出选择的阳谋!
无论她怎么选,林墨都稳操胜券。
书房内的沉闷空气,仿佛被一道惊雷劈开。
林墨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中所有的烦恼与纠结,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
他猛地站起身,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他快步走到妻子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与馨香,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骄傲。
“婉清,你真乃我的贤内助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欣赏。
“就依你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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