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在场所有黄家人的骨髓里。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混杂着血的腥气。
黄四郎的目光从地上那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上移开,艰难地转向楚峰手中那个黑漆漆的枪口。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仿佛地狱的入口,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疯狂向上攀爬,让他四肢百骸都变得僵硬。
他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眼前的林墨,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辱、任他拿捏的病弱书生。他是一头蛰伏的猛虎,一旦亮出爪牙,便要饮血食肉。
“我们……走!”
三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的缝隙里一个一个碾磨出来的。
黄四郎的脸颊肌肉不住地抽搐,眼神怨毒得像一条濒死的毒蛇,死死地剜了林墨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样貌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挥了挥手,带着那群同样面如土色、斗志全无的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林家大宅。
随着黄家人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死寂的林家大宅内,先是片刻的沉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少爷威武!”
劫后余生的狂喜冲昏了所有族人的头脑,他们互相拥抱着,又哭又笑。一道道望向高台的目光,从最初的怀疑、惊惧,彻底转变成了敬畏与狂热。
林墨,就是拯救林家的神!
然而,站在欢呼声中心的林墨,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的视线越过狂喜的人群,落在空无一人的大门方向,眼神深邃而冰冷。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黄四郎这种人,睚眦必报。今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折了最得力的手下,这笔血债,他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武力上的压迫失败了,他必然会动用更阴险的手段。
果不其然。
黄四郎前脚刚逃出林家,甚至来不及处理手下的尸体,后脚就带着满身的狼狈,疯了一般直奔梧州县县衙。
县衙大堂,庄严肃穆。
“县长大人!您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声凄厉的哭嚎划破了大堂的宁静。
黄四郎一冲进门,便“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整个人匍匐在地,涕泪横流。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那林家的小畜生林墨,他……他无法无天啊!”
“他公然在府中豢养私兵,足有数百人之众!个个手持利刃,凶悍无比!”
“今日更是当众行凶,一枪打死了我那保安团队长!他还扬言,下一步就要踏平县衙,取您而代之!”
黄四郎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与惊恐,他添油加醋,将林墨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意图谋反的狂徒。
“这分明就是意图谋反啊!县长大人!”
端坐于堂上的梧州县县长钱有德,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早就收了黄家不知多少金条,与他蛇鼠一窝。
听闻此言,他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与狠厉。
“啪!”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肥硕的身躯因“愤怒”而颤抖。
“岂有此理!”
钱有德故作震怒地咆哮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狂悖之徒!”
“来人啊!”
他站起身,指向门外。
“即刻点齐所有衙役,随本官前去林家调查!若此事属实,林家意图谋反,按我大夏律法,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家刚刚用武力击退了豺狼,转眼间,一张由官府权力编织的、更加致命的天罗地网,便当头罩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
“咚咚锵!咚咚锵!”
刺耳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惊动了梧州县半个城的百姓。
大批身穿皂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簇拥着官威十足的县长钱有德,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林家大宅门口。
一名师爷展开一张黄麻纸,清了清嗓子,尖声宣读。
那是一张盖着县衙朱红大印的公文,内容直指林家少爷林墨,私藏兵甲、蓄养私兵、图谋不轨!
宣读完毕,那张公文被“啪”的一声,重重贴在了林家朱漆大门的正中央。
“私藏兵甲,图谋不轨!”
这八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铡刀,瞬间悬在了林家所有人的头顶。
这顶大帽子,比任何刀枪都更加致命。
一旦罪名坐实,别说林墨有五百精兵,就是有五千、五万,在“谋反”这等滔天大罪面前,也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这已经不是黄、林两家的家族争斗。
这是对整个官府权威的公然挑战!
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林家族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刺眼的公文,那冰冷的罪名,如同一块万钧巨石,轰然压下,将他们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彻底碾碎。
这一次的危机,远比黄四郎单纯的武力逼迫,要凶险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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