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唇齿间蔓延开来,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苏晚猛地睁开眼,剧烈咳嗽着,却发现自己正伏在雕花木榻边沿,指尖紧攥着大红喜被的鸳鸯绣纹——那针脚是她熬了三个日夜亲手刺的。
“小姐可是呛着了?”旁边伸来一只素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姑爷特意吩咐厨房熬了醒酒汤,您趁热……”
姑爷?
苏晚骤然抬头,看清眼前人时瞳孔骤缩——是玉珠!她陪嫁的丫鬟,前世因替自己顶撞苏玉柔,被活活杖毙在庭院里!
而此刻,玉珠还活着,眉眼间满是担忧。
视线扫过屋内:燃烧的红烛、窗棂上未干的“囍”字、桌上合卺酒残留的琥珀色液滴……一切竟是她与顾临风大婚之夜的景象!
“现在是承平几年?”她猛地抓住玉珠手腕,声音嘶哑。
“小姐醉糊涂了?自然是承平十二年呀……”
承平十二年!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被顾临风灌下毒酒的前一刻!
脑海中最后定格的是顾临风那双含笑的眼。
他温柔拭去她唇边血迹,语气却冷得刺骨:“晚晚,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玉柔的路。”
而她那好庶妹苏玉柔,正依偎在顾临风怀里,怯生生道:“姐姐安心去吧,你的嫁妆和郡主封号……我会替你好好用的。”
她这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良人,早与庶妹私通三年;
所以她以为的“意外落水”,是顾临风为娶苏玉柔铺路的设计;
所以她苦心调制的解毒丸,救不了故意投下的剧毒!
最可笑的是,直到断气前,她还听见顾临风温声哄苏玉柔:“等这蠢货死了,我便以续弦之礼迎你过门……相府嫡女的一切,都是你的。”
“晚晚可是醒了?”门帘轻响,一道清朗男声传来。
顾临风端着青瓷碗走近,眉眼依旧温润如玉——若非重生,她绝想不到这般皮囊下藏着豺狼心肠!
他舀起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喝些醒酒汤,免得明日头痛……”
苏晚瞥见碗沿细微的泡沫——与前世毒酒一模一样的异状!
她猛地抬手打翻药碗!
“啪”一声脆响,瓷片四溅,汤药泼洒在喜被上,竟蚀出焦黑痕迹!
“小姐!”玉珠惊叫。
顾临风脸色骤变,却强扯笑意:“晚晚这是闹什么脾气?”
“闹脾气?”苏晚轻笑起身,赤足踩过碎片,“夫君喂我的……当真是醒酒汤么?”
她忽的逼近他,指尖划过他僵硬的嘴角:“还是说,这碗药下去,我便该‘突发急症暴毙’,好给你的玉柔腾位置?”
顾临风眼底闪过骇然,猛地掐住她脖颈:“你知道了什么?!”
窒息感袭来,前世的绝望与不甘如烈焰焚心——她竟又一次死在他手上!
然而下一秒,她竟笑出声。
“我知道你贪我嫁妆百万银,我知道你欲夺郡主府兵权,我知道你与苏玉柔在城南私宅苟合三年……”
每说一句,顾临风脸色便白一分,最终彻底狰狞:“既如此,更留你不得!”
他加重力道,苏晚眼前逐渐模糊……
濒死之际,她忽的想起前世死后魂魄飘荡时,那个始终立于她坟前的玄衣身影——锦衣卫指挥使萧彻。
他抚着她的墓碑喃喃:“若重来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遇他……”
萧彻,若这真是你逆天换来的棋局……
我绝不会再输!
意识彻底黑暗前,她咬破舌尖,血沫喷在顾临风脸上:
“顾临风,你记好了——”
“这辈子,我会让你和苏玉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次睁眼,她仍在那片猩红的婚房里。
顾临风却惊恐地连退三步——她颈间青紫掐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妖……妖怪!”他踉跄着撞门逃窜。
苏晚抚向心口,那里凭空多了一枚玉扣,触手温润生热。
这是……萧彻当年赠她的生辰礼!
脑中蓦地涌入一段记忆:前世死后,萧彻以血祭玉,咒曰:“以我寿元换她重生,逆天改命,业障尽加吾身……”
玉扣微烫,仿佛映照她此刻汹涌的杀意。
窗外忽传来更鼓声。
三更了——前世此时,苏玉柔正带着“捉奸”众人往婚房来,企图撞破她“与马夫私通”的丑态!
“玉珠,”她忽的抬眼,眸中戾色惊得小丫鬟一颤,“去把我嫁妆箱底那柄镶东珠的匕首取来。”
“小姐要匕首何用……”
苏晚勾唇,指尖划过桌上残存的毒药:
“自然是要……亲手撕了这渣男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