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余韵未散,婚房外的长廊已传来纷沓脚步声与女子矫揉造作的惊呼:
“姐姐怎这般不小心?竟让马夫闯进婚房……这若传出去,顾家颜面何存!”
是苏玉柔!她正引着一众宾客“恰巧”路过,嗓音甜腻如毒蜜,字字欲将苏晚钉死在耻辱柱上。
房内,苏晚冷笑一声。
前世此时,她刚被毒酒折磨得神志不清,马夫则被顾临风提前迷晕扔在榻旁。苏玉柔撞门而入,当场坐实她“私通”罪名,让她身败名裂!
可这一世——
“玉珠,匕首。”苏晚伸手,婢女颤巍巍递上那柄镶东珠的短刃。
刃光如雪,映出她眼底戾色。
“嗤啦!”她反手划破自己肩头衣襟,露出素色中衣,又将毒药残沫抹在伤口旁,制造出挣扎痕迹。
随即她一脚踹醒地上昏死的马夫:“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门外,苏玉柔已迫不及待推门:“姐姐莫怕,我带人来救……”
话音戛然而止。
预想中的香艳场面并未出现。只见苏晚衣衫凌乱跌坐在地,肩头血迹斑斑,而那马夫被缚双手跪在一旁,正涕泪横流磕头:
“少夫人饶命!是顾少爷逼我来的!他说若我不从,便杀我老母……”
满场哗然!
苏玉柔脸色骤变:“胡说什么!临风哥哥怎会……”
“妹妹何必急着替他遮掩?”苏晚抬眸,泪珠悬而未坠,声线却冷如碎冰,“还是说,你早知他会用这等龌龊手段毁我清白?”
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肩上伤口与毒药灼出的黑痕:“若非我拼死反抗,此刻早已成了冤魂!顾临风——他不仅要我死,还要我身败名裂而死!”
宾客们窃窃私语,目光在苏玉柔与苏晚间来回扫视。
苏玉柔慌神:“你休要血口喷人!临风哥哥温润如玉……”
“温润?”苏晚嗤笑,忽从枕下抽出一叠信笺扬手撒出,“那这些与庶妹私通的情诗,莫非是鬼写的?”
纸页纷飞,落款“风”与“柔”的字迹缠绵露骨,甚至提及“待毒妇毙命,双宿双飞”。
——前世她死后魂魄飘荡,才知顾临风将这类信件藏于书房暗格。今晨重生伊始,她便令玉珠暗中取来!
证据确凿,满场死寂。
苏玉柔煞白着脸去捡信件,却被苏晚一脚踩住手背:
“妹妹别急呀。不如说说——你腕上那对翡翠镯子,可是顾家传媳之宝?怎提前戴到你手上了?”
众人唰地看向苏玉柔手腕,果然碧翠欲滴,与顾老夫人当年所戴一般无二!
“我……这是我买的……”苏玉柔语无伦次。
“买的?”苏晚俯身逼近,声音如刀,“用我嫁妆买的吗?毕竟你姨娘月例仅十两,攒三百年也买不起这镯子呢。”
正当苏玉柔瘫软之际,院外忽然传来整齐脚步声!
一队玄甲卫兵破门而入,为首男子黑袍金绣,面覆寒霜,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萧彻。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苏晚渗血的肩头,眸底骤起风暴:
“顾家涉嫌谋害朝廷册封的郡主,本使奉命拿人。”
——苏晚前世直至死后才知,她救驾有功所得的“昭宁郡主”封号,竟成萧彻此生为她争取的第一道护身符!
顾临风刚换完衣衫赶来,迎面便被铁链锁喉!
“放肆!我乃相府女婿……”他挣扎嘶吼。
萧彻剑鞘重重击在他膝窝,咔嗒骨裂声清晰可闻:
“郡主肩伤毒痕俱在,人证物证俱全。顾公子还是想想,诏狱的刑具够不够你温润如玉。”
言罢,他解下大氅裹住苏晚,低声一句仅她可闻:
“别怕,棋局已开。”
苏晚借势软倒在他怀中,唇瓣无声擦过他襟前玉扣——
那玉扣微烫,似与她心口那一枚共振生热。
前世记忆碎片轰然涌入:萧彻以血祭玉时,曾念“玉扣成双,生死同感”。
原来他早已将半条命系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