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生后我撕了渣男剧本 > 第十五章 宫墙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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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州的雨,缠绵悱恻,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与阴冷,悄无声息地浸透衣衫,也浸透了人心。而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另一番景象。初夏的日头已有几分炽烈,透过层叠的琉璃瓦,将巍峨宫墙烘烤出一片肃穆的燥热。然而,在这份看似平静的炽热之下,深宫之中的寒意,却比淮州的雨更刺骨。

长信宫内,冰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却驱不散贵妃薛氏眉宇间那愈积愈深的阴鸷。她斜倚在铺着冰蚕丝软垫的贵妃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一柄和田玉如意,发出清脆却令人心焦的嗒嗒声。

下首,林嬷嬷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淮州……鬼哭荡……”贵妃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咀嚼意味,仿佛在品尝什么剧毒之物,“她倒是会找地方。本宫倒是小瞧了这丫头的能耐,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都是属耗子的,专会往那见不得光的角落里钻。”

林嬷嬷头垂得更低:“娘娘息怒。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那地方荒僻险恶,她未必能查到什么实质……”

“未必?”贵妃猛地坐直身子,玉如意重重磕在榻沿,“那龙纹碎片是怎么回事?!周瘸子那个老废物,连几块沉船的烂木头都看不住!竟让她的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还让他们全身而退了!一群饭桶!”

她胸口微微起伏,美目中寒光迸射:“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谢家表妹?谢云舟什么时候多了个如此爱管闲事、又如此敏锐的表妹?!查!给本宫狠狠地查!我要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是,老奴已加派人手去查了,只是江南毕竟是谢家的地盘,他们防范甚严,需要些时日……”林嬷嬷声音发颤。

“本宫没有时日!”贵妃厉声打断,语气森然,“陛下近来对本宫已不如往日亲厚,昨日竟还问起静思苑那个老贱婢是怎么死的!宗人府那几个老东西也在暗中嘀嘀咕咕……都是那丫头!自她出现,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算计与狠厉:“她不是喜欢查吗?本宫就让她查个够!传信给‘那边’,鬼哭荡里的东西,该动一动了。不是喜欢水下的玩意儿吗?那就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位京城来的贵客!”

林嬷嬷悚然一惊:“娘娘,您的意思是……”

“做得干净些,要像……水匪劫掠,意外沉船。”贵妃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谢家不是号称运河霸主吗?连自家表妹都护不住,看他们还有何脸面觊觎明年漕运的差事!”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林嬷嬷冷汗涔涔,躬身欲退。

“慢着。”贵妃忽又唤住她,语气稍缓,却更显诡异,“陛下那边,也不能闲着。本宫听闻,昭宁郡主在江南可是风头正盛,不仅与谢家过往甚密,还频频出入府学藏书楼这等清贵之地,似对前朝旧事……颇有兴趣?”

林嬷嬷瞬间领会:“老奴明白……宫中近日有些风言风语,说郡主命格太硬,克亲克友,如今远在江南,恐冲撞了地方文脉,以致淮州近日屡有异象……老奴会让这些话,‘恰好’传到该听的人耳中。”

贵妃满意地颔首,重新慵懒地靠回软垫,把玩着玉如意:“去吧。记着,手脚干净些。本宫倒要看看,一个远在江南、声名狼藉又可能遭遇‘意外’的郡主,还有多少人会惦记。”

“是。”

林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下。殿内重归寂静,唯有冰融化的水滴声,嗒……嗒……嗒……敲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敲在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贵妃望着窗外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眼神幽深难测。南宫晚……你娘斗不过我,你,也一样!这深宫,从来都是吃人的地方。

两日后,御书房。

鎏金兽炉里熏着清心的檀香,却压不住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紧绷。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的目光扫过垂手立在下方的新任户部侍郎顾知远——顾临风的父亲,贵妃一派的中坚力量。

“爱卿方才说,淮州近日漕运有些不畅?”皇帝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顾知远躬身道:“回陛下,正是。近日接连有几批漕粮在淮州段延误,据地方上报,似是因漕帮争斗,河道不畅所致。谢家虽竭力调停,然收效甚微。长此以往,恐影响秋粮北运。”

皇帝沉吟片刻:“谢家掌漕运多年,一向稳妥,此次为何……”

“陛下,”顾知远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心,“臣听闻,或与近日抵达淮州的昭宁郡主有些关联。”

“哦?”皇帝抬眸,目光深邃,“昭宁?她去江南作甚?”

“听闻是与谢家商议合作经营之事。郡主聪慧,于商事上颇有建树,本也是好事。”顾知远话锋一转,“只是……郡主或许年轻气盛,行事不拘小节,与漕帮各势力往来频繁,近日更频频出入府学等地,似对些陈年旧事颇为关注……难免引人侧目,或间接激化了当地某些矛盾。加之……”他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

“加之什么?”皇帝语气淡了几分。

“加之民间有些无稽传闻,说郡主命格非凡,所到之处,易生事端……此次淮州漕运不畅,恰在郡主抵达之后,故而有些愚昧之辈,便将二者牵强附会,实乃荒唐!”顾知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然流言猛于虎,恐于郡主清誉有损,亦不利于地方安定。臣恳请陛下,或可下旨,召郡主回京,暂避风头,以示天家恩泽,亦平息无谓猜测。”

一番话,看似为国为民,为郡主考量,实则句句将漕运不畅的矛头隐晦地引向苏晚,更以“命格”“旧事”等词暗中撩拨皇帝最敏感的神经。

皇帝沉默着,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看不出神情变化。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朕知道了。漕运之事,着漕运总督妥善处置,不必牵扯其他。昭宁在江南……朕自有分寸。退下吧。”

“是,臣告退。”顾知远躬身退出,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皇帝独自坐了片刻,目光掠过案头一角那份被压下的、关于静思苑宫人暴毙的密报,又想起前几日宗人府隐晦的提及南宫旧案疑点的奏请,眉头缓缓蹙起。

昭宁……南宫旧案……漕运……贵妃……

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与疑虑。这盘棋,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他拿起朱笔,却久久未能落下。

又一日,慈宁宫。

太后的精神稍好了些,正由宫人扶着在暖阁内慢慢走动。安阳长公主陪在一旁,说着闲话逗趣。

太后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哀家恍惚听着,皇帝前两日似乎发作了漕运总督办事不力?”

安阳长公主笑了笑,搀着太后的手臂:“母后耳力真好。是有这么回事,说是淮州那边漕粮延误了几日,皇兄训诫了几句。不过皇兄已让谢家加紧协调了,想必无碍。”

太后沉吟道:“谢家……哀家记得,昭宁那丫头,是不是正在江南与谢家合作?”

“母后记性真好。”长公主眸光微闪,语气轻松,“晚丫头是个有主意的,想着把风云阁开到江南去,是桩好事。她近日还去府学读了几天书,说是要附庸风雅,倒是有趣得紧。”她巧妙地将“关注旧事”转化为“附庸风雅”,轻描淡写地带过。

太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孩子是个孝顺的,前次来侍疾,很是尽心。出去走走也好,总比闷在京城强。”她顿了顿,似无意般问道,“京中近来……可有什么关于她的闲话?那孩子命苦,总有些人爱嚼舌根。”

长公主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嗔怪:“母后放心,有皇兄和您的恩宠,谁敢胡乱编排郡主?便是有些许不入耳的风声,儿臣也第一个不答应!”她这话,既安抚了太后,也表明了立场。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问。深宫之中,有些话,点到即止。

然而,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透过层层宫墙,终究还是零零碎碎地传到了某些人的耳中。

淮州别院。

苏晚收到京城辗转传来的密信时,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信是萧彻的心腹通过特殊渠道送达,内容简洁却沉重。

信中提及陛下对漕运延误已有不满,虽未直接斥责她,但宫中已有不利于她的流言悄然扩散,直指她“干预地方”、“命格有碍”,更有御史风闻奏事,隐晦提及她“私查旧案”。贵妃一党动作频频,似欲借机将她彻底按在江南,甚至……更糟。萧彻叮嘱她近日务必深居简出,减少一切可能授人以柄的行动,一切待他安排。

字里行间,透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焦灼与担忧。

苏晚放下信笺,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被打得瑟瑟发抖的芭蕉叶。

宫墙之内的暗箭,终究还是隔着千山万水,精准地射来了。贵妃这是要将她孤立在江南,同时败坏她的名声,甚至为她制造一场“意外”。

她轻轻吸了一口潮湿微凉的空气,指尖在窗棂上缓缓收紧。

退缩吗?绝不。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那她便接着。这江南的风雨,正好洗一洗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她转身回到书案前,铺纸研墨。她需要给萧彻回信,也需要给京中几位暗中保持联系的宗室元老去信。有些棋,不能只在江南下。

笔尖落下,字迹清韧,一如她此刻的眼神。

雨,还在下。宫闱的暗涌与江南的烟雨交织成网,而身处网中的她,已然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更浓重的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