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像指尖的流沙,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悄无声息地溜走了。高二开学那天,蜀州的天空蓝得透亮,几缕薄云像被扯散的棉絮,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崇庆中学的红砖教学楼照得有些晃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新的躁动。文科班只有两个,名单贴在教室门口,围满了人。
“找到了!晓宇!超哥!鹏哥!我们都在一班!哈哈!”张超凭借身高优势,率先锁定了目标,粗犷的嗓门一下子压过了周围的嘈杂。他庞大的身躯兴奋地扭动着。
唐鹏也赶紧挤进去确认,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苦着脸:“唉,噩梦成真了……”
陶科则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扫视着名单,像是在分析股票代码,最后微微点头,似乎对分班结果表示认可。
林晓宇没说话,他的心跳在名单上快速扫掠时,就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目光一行行下移,终于,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定格——苏晚晴。她也在一班。
一种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雀跃的情绪涌上来。他强行压下嘴角的弧度,装作平静地说:“行了,进去找位置吧。”
新的教室,比高一的教室显得略小,但更紧凑。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崭新的课桌上,空气里飘着新书的油墨香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位置暂时是随意坐的。张超和唐鹏很有默契地抢占了她最后一排靠窗的“风水宝地”,这里方便开小差和观察全局。林晓宇则假装随意地选择了他们前面一排的位置坐下。
同学们陆陆续续进来,教室里渐渐坐满,充满了嗡嗡的议论声和整理书本的哗啦声。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苏晚晴。她依旧穿着整洁的校服,马尾辫梳得一丝不苟,怀里抱着几本新书。她的目光在教室里轻轻扫过,寻找着空位。
苏晚晴核对了一下座位号,将书包放在了他正前方那个座位的桌肚里,然后安静地坐了下来。
前后桌!
林晓宇的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即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淹没。这……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忙吗?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束起的马尾辫,以及脖颈处细小的绒毛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苏晚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坐着谁。她拿出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桌子和椅子,然后摆好文具和课本,姿态一如既往的安静专注。
林晓宇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两下,他强迫自己目视前方,假装在认真打量讲台。
“嘿嘿嘿……”身后传来张超压低的、极其猥琐的笑声。
唐鹏也用气声在一旁添油加醋:“可以啊晓宇……左膀右臂,这‘风景’何止是‘独好’,简直是帝王待遇啊!”
林晓宇耳根有点发热,强装镇定,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陶科则扶了扶眼镜,侧头看了看旁边安静坐着的苏晚晴,又看了看身边看似镇定实则肢体有点僵硬的林晓宇,镜片上闪过一道了然的反光。他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然后若无其事地翻开一本新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林晓宇耳根有点发热,强装镇定,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闭嘴!找打是不是?”
张超和唐鹏立刻做出投降状,但脸上的贼笑丝毫未减。他俩虽然学习上不开窍,但这种男女之间的微妙气氛,嗅觉比狗还灵。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乱哄哄的。张超憋不住了,用笔帽使劲捅了捅林晓宇的后背,挤着小眼睛,用口型无声地问:“是不是
唐鹏也用气声在一旁添油加醋:“可以啊晓宇……这‘前后桌’的‘风景’,果然‘独好’啊……”
林晓宇耳根有点发热,强装镇定,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闭嘴!找打是不是?”
张超和唐鹏立刻做出投降状,但脸上的贼笑丝毫未减。他俩虽然学习上不开窍,但这种男女之间的微妙气氛,嗅觉比狗还灵。
林晓宇假装没看见。
唐鹏则猫着腰,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极低,像特务接头:“晓宇,坦白从宽!是不是早就知道人家也选文科,才拉着我们跳火坑的?重色轻友啊!”
陶科虽然看着书,但耳朵显然没闲着,闻言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从概率学和信息不对称的角度分析,晓宇哥提前获取关键信息的可能性高达87.5%。”
林晓宇被说中心事,脸上有点挂不住,回头低声骂了一句:“滚蛋!再瞎说放学网吧费用自理!”
这威胁对张超和唐鹏十分有效,两人立刻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但对陶科显然无效,他只是又推了推眼镜,露出一副“我懂,但我不说”的高深表情。
正式上课铃响,班主任拿着一摞名单走了进来。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点名,发放新书,强调高二的重要性……一套流程下来,时间过得很快。
林晓宇发现自己很难完全集中精神。他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右前方那个身影吸引。她听课的样子很专注,脊背挺得笔直,偶尔低头做笔记,脖颈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亮她一半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蝴蝶脆弱的翅膀。
真正奇妙的变化,发生在此后的每一天。
因为前后桌的距离,许多互动变得自然而然,无法避免。
林晓宇的笔滚落到地上,会恰好滚到苏晚晴的椅子下面。他不得不轻轻碰一下她的椅背,低声说:“不好意思,笔掉了。”
苏晚晴会微微侧身,低头帮他捡起来,递还给他。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带来一瞬间微小的电流。
“谢谢。”他低声道。
“没事。”她轻声回应,然后迅速转回身,耳根似乎有点微红。
发作业本的时候,林晓宇会主动接过前面一摞,然后很自然地将属于苏晚晴的那一本,放在她的桌角。
她会抬起头,看他一眼,轻声说:“谢谢。”
“不客气。”他笑得一脸坦然,心里却乐开了花。
讨论问题的时候,林晓宇终于有了正当理由可以随时“请教”。他会用笔帽轻轻戳一下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校服,能感觉到她瞬间的紧绷。
“苏晚晴,”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她耳边不远的地方,“这道历史题的答案是不是有点歧义?”
他说话时带起的微弱气流,似乎能拂动她耳边的碎发。
苏晚晴会微微侧过头,接过他的卷子或者练习册,仔细看着。她的发丝有时会扫过他的课桌边缘。
“这里,”她用手指点着题目,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打扰别人,“出题不严谨,但按照课本观点,选B更稳妥。”
“哦~有道理。”林晓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题目他早就懂了。
有时候,上午的阳光会恰好透过窗户,洒在苏晚晴的桌面上,也照亮她一小片脸颊和握着笔的手。林晓宇看着那在光线下几乎透明的耳廓和纤细的手指,会不由自主地走神,觉得时光静谧美好得不真实。
偶尔,她会因为思考问题,无意识地将笔抵在下唇,或者轻轻蹙起眉头。这些小动作,落在后面的林晓宇眼里,都变得格外生动可爱。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阳光和干净衣物混合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这种近距离的、日常化的接触,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悄无声息地瓦解着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膜。虽然对话依旧简单客气,但那种尴尬和陌生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熟稔。
课间休息时,林晓宇会和同桌或者周围新认识的同学大声说笑,目光却总会不经意地掠过前桌。有时会发现苏晚晴的肩膀微微抖动,似乎是被他们的笑话逗乐了,但又努力忍着不回头。
有一次,林晓宇带了一盒老爸单位发的汤麻饼来学校,分给周围的同学。轮到苏晚晴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晚晴转过头,眼里带着询问。
林晓宇把最后一块酒酿饼递过去,笑了笑:“街子特色,尝尝?”
苏晚晴愣了一下,看着那块色泽均匀,表面有芝麻,底面无焦斑的饼子,又看了看林晓宇带着笑意的眼睛,脸颊微微泛红,迟疑了一秒,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然后她转回身,小口小口地吃着那块饼,脖子都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一直没再回头。
林晓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也被那酒酿填满了,甜丝丝,晕乎乎。
这种暧昧的氛围,像教室里无声弥漫的粉笔灰,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萦绕在每一次眼神的偶然交汇、每一次短暂的低声对话、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触碰之间。
它让枯燥的课程变得令人期待,让普通的校园生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悸动的光晕。
林晓宇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上学,喜欢这个靠窗的位置,喜欢一抬头就能看到的那个清瘦背影。
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前后桌的微妙距离里,悄然而坚定地滋生、蔓延。
如同窗外悄然探入的春日新枝,蕴藏着无限生机,和一场即将到来的、绚烂的花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