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血色。沈清弦回到破旧的小屋,心却比这暮色更加沉重。
李府护院出现在榆树巷,这绝非巧合。李府,这个看似是苦主的地方,恐怕才是漩涡的中心。
管家李福,书房,特殊的朱砂,还有那个被独宠的柳姨娘……线索纷乱,但都指向李府内部。等待萧墨渊的调查结果固然稳妥,但沈清弦深知,时间不等人。父亲在天牢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险。而且,对方既然能杀害幽明司的眼线,难保不会对父亲下手。
必须主动出击。
夜探李府书房,风险极大,但可能是获取直接证据最快的方式。那股“类似彩绘”的味道,就是最好的指引。
她仔细回想着幽明司暗桩提供的李府布局图,书房位于内院与外院交界处,相对独立,但紧邻李福的住处和护院巡逻的路线。如何避开巡逻,潜入书房,是最大的难题。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沈清弦换上一身深色的利落衣衫,用炭灰略微涂抹了脸颈,将一头青丝紧紧束起。她没有专业的夜行衣,只能尽力融入夜色。那把父亲工具箱里最锋利的小巧验尸刀,被她紧紧绑在小腿上,以防万一。
根据白天的观察和图纸记忆,她绕到李府后墙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那里有棵老槐树,枝桠靠近墙头。深吸一口气,沈清弦凭借在现代练就的体能和技巧,灵活地攀上树干,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落入院内。
阴影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猫着腰,借助假山、花木的遮蔽,小心翼翼地朝着书房方向移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她的头脑却异常冷静,耳朵捕捉着每一丝风声草动。
幸运的是,或许是李员外新丧,府内戒备并不像想象中森严,护院的巡逻也显得有些敷衍。她顺利避开了两拨巡逻,接近了那座独立的书房小院。
书房里黑着灯,门上了锁。但这难不倒沈清弦。她从发髻中取下一根细长的金属发簪,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类似开锁工具的东西。在现代,她出于兴趣学过一些简单的锁具原理。
屏住呼吸,将发簪尖端探入锁孔,凭借细微的手感和听觉,她小心翼翼地拨动着锁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锁开了!
沈清弦心中一喜,迅速闪身而入,反手将门虚掩。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果然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类似矿物和油漆混合的奇特味道,与王氏描述一致!
她不敢点火折子,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书案、书架、多宝格……她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书案上很整洁,没有异常。书架上的书多是账本和普通典籍。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矮柜上。柜门也上了锁,但比起门锁要简单得多。她再次用发簪尝试,很快便打开了柜门。
柜子里放着一些卷轴和锦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锦盒,里面是几块上好的墨锭,并无异常。又打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里面是一卷画轴。
当她展开画轴时,动作顿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山水人物画,而是一张绘制极其精细的……矿区地图?图上标注着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和地名,而在图卷的右下角,用于盖章落款的地方,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朱砂印记!
那印记的颜色,与她从李员外指甲缝里取出的朱砂,几乎一模一样!印记的图案,是一个复杂的、她从未见过的徽记。
沈清弦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强压下激动,仔细查看那印记,甚至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指腹沾染上一点鲜红。没错,就是这种特殊的朱砂!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压低的对话声!
“……确定没人看见?”是管家李福的声音!
“放心,福叔,巡逻的都打点过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回应。
沈清弦浑身一僵,迅速将画轴卷好放回原处,合上柜门,闪身躲到了厚重的帷幔之后,屏住呼吸。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李福和另一个护院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李福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
“东西都处理干净了?”李福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都按您的吩咐,该烧的烧了,就剩下这卷图,您说暂时留着……”护院答道。
“嗯,这图还有用。”李福走到那个紫檀木矮柜前,似乎检查了一下锁具,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老爷也是糊涂,竟敢私下记录这些……幸亏我们发现得早,不然整个李家都要跟着陪葬!”
“福叔,那沈丘的女儿,今天来见过夫人,会不会……”
“一个黄毛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李福冷哼一声,“夫人那边我已经安抚过了,她不敢乱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边的手脚抹干净,等风头过去……哼。”
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巨大!李员外果然是因为私下记录了某些东西而招致杀身之祸!李福不仅是知情人,很可能还是参与者甚至执行者!他们似乎在掩盖一个足以让李家“陪葬”的大秘密!
沈清弦躲在帷幔后,一动不敢动,手心全是冷汗。若此时被发现,她绝无生路。
所幸,李福和那护院似乎只是来确认东西安全,并未久留,很快便熄灯离开了书房。
听着脚步声远去,沈清弦才从帷幔后出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不敢耽搁,立刻循原路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次夜探,风险极大,但收获同样巨大。她不仅确认了特殊朱砂的存在,更发现了关键的矿区地图和李福等人的阴谋!
回到小屋,天色已蒙蒙亮。沈清弦毫无睡意,她摊开手掌,借着晨光看着指尖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朱砂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