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壶被林凡捧在手里，粗糙的陶土触感带着一丝夜的凉意。这玩意儿之前给他带来了丹药残渣和阴髓珠，也带来了无数麻烦和惊吓。但现在，林凡看着它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件……武器。
一个大胆到堪称荒唐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周文不是对“阴气”、“古物”异常敏感吗？不是想找藏经阁的秘密吗？
好啊！那就送他一个“大机缘”！
林凡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狡黠的冷笑。他不再犹豫，开始行动。
他先是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将夜壶里里外外又擦拭了一遍——主要是去掉自己的气息。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那丝因为修炼《清风化雨诀》而变得稍微听话了些的元阳灵力，极其笨拙地、尝试着在夜壶内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刻画起来。
他不是要刻什么阵法符箓（他也不会），而是模仿着那井沿上“道在屎溺”四个字中所蕴含的、那丝他勉强捕捉到的“山”的剑意——并非攻击，而是将其那种“厚重”、“承载”、“古老”的意蕴，极其微薄地灌注到刻痕里。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他的灵力太弱，控制又粗糙，好几次都差点中断。但他咬牙坚持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同时，他嘴里还神神叨叨地、用极低的声音念叨着瞎编的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夜壶老祖快显灵，骗过周文那个大傻灵……”纯粹是给自己增加点仪式感和心理安慰。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毫无意义的灵力浪费行为。能量利用率：0.001%。建议停止。】系统适时地泼冷水。
“闭嘴！这是艺术！心理战术懂不懂！”林凡没好气地回怼，手下却没停。
好不容易，一个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几乎看不出是字的古老符文（仿造那井沿刻字的风格）被刻了上去。就在最后一笔完成的瞬间，林凡引导着阴髓珠，极短暂地释放出一丝精纯的阴气，瞬间注入那个符文之中！
嗡……
夜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个粗糙的符文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幽光，随即隐没。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异常古老苍凉、并夹杂着一丝精纯阴气的气息，从夜壶内部弥漫开来！
成了！
林凡眼睛一亮！虽然这气息弱得可怜，恐怕一阵风就能吹散，但那种“古老”和“阴属性”的特质却被巧妙地结合并短暂“锁定”了！
他迅速找来几块破布，将夜壶层层包裹，塞进一个破旧的麻袋里。
第二天，林凡依旧准时去藏经阁上工，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警惕。
他注意到，周文今天来得特别早，脸色似乎比昨天更加阴沉烦躁，眼底带着血丝，显然昨夜也没睡好。他在藏经阁里踱步的频率更高了，目光更加锐利，不停地扫视着各个角落，特别是——后院井口的方向！
林凡心里冷笑：果然，执事堂的盘问没能找到证据，反而让他更加焦躁，迫切地想找到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怀疑”或者说达成自己的目的。
机会来了！
林凡耐心地等待着。临近中午，墨老惯例开始打盹，鼾声轻微。另一个杂役也溜出去吃饭了。
周文再次踱步到了靠近后院的地方，眉头紧锁，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就是现在！
林凡假装去后院打水，拎着水桶经过周文身边时，脚下“一不小心”，被一块略微松动的砖块绊了一下！
“哎哟！”他低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手里那个破麻袋“恰好”脱手飞了出去！
啪嗒！
麻袋落在周文脚边不远处，里面的东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一层包裹的破布散开，那个灰扑扑、造型古朴的夜壶一角，暴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林凡刻意没有完全收敛、反而微微刺激了一下的阴髓珠，使得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夜壶上符文同源的阴气，瞬间逸散而出！
虽然微弱，但对于一直高度敏感感知着“阴气”和“古物”的周文来说，不啻于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小灯！
周文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脚边的麻袋！尤其是感受到那股短暂出现又消失的、独特的“古老阴气”，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凡慌忙爬起身，一脸“惊慌”地就要去捡那个麻袋，嘴里还念叨着：“哎呀哎呀，摔坏了摔坏了……”
但周文的动作更快！他一步上前，看似随意地挡在了林凡和麻袋之间，脸上瞬间堆起了那副惯有的、却略显僵硬的和煦笑容：“林师弟，没事吧？没摔着吧？”
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个从破布中露出一角的夜壶，眼神深处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贪婪！
“没、没事……”林凡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想去拿麻袋，“就是个破罐子，差点摔了……”
“破罐子？”周文笑容更盛，脚却像是无意般踩住了麻袋的一角，“师弟这就说错了。我看这罐子造型古朴，颇有古韵，说不定是件老物件呢？师弟从哪得来的？”
他开始套话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凡心里冷笑，脸上却一副“你逗我玩呢”的表情：“师兄您就别拿我开心了！这就是我从前山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夜壶！看着结实，本来想拿来腌咸菜的，结果洗了半天还有味，正打算扔了呢！”他完美扮演了一个不识货的傻小子。
“垃圾堆？捡来的？”周文眼中的怀疑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对那“古老阴气”的坚信！他认定林凡在撒谎！这一定是件宝贝！说不定就和藏经阁的秘密有关！
“呵呵，师弟倒是好眼光。”周文弯下腰，看似随意地拎起那个麻袋，手指“无意”地拂过夜壶露出的一角，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和残留的微弱气息，心中更加确定！“这罐子师兄我看着挺喜欢，颇有研究价值，不如……转让给师兄如何？我出……三块下品灵石！”
他试图用最小的代价拿下。
林凡心里骂了一句抠门，脸上却露出惊喜又犹豫的表情：“三块灵石？师兄您没说笑吧？这、这破玩意儿值三块灵石？”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贪财又不敢相信的纠结。
“师兄我还能骗你不成？”周文笑得有点勉强，心里暗骂这土包子走狗屎运，“就当结个善缘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拿到东西走人。
“那……那好吧……”林凡装作挣扎了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伸出手。
周文立刻掏出三块下品灵石塞给林凡，然后像是怕他反悔一样，迅速将麻袋紧紧抓在手里，转身就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连惯常的寒暄都省了。
看着周文几乎是抢一样离开的背影，林凡掂量着手里的三块灵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上钩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过得格外“平静”。
他听说周文告了假，似乎闭门不出了。想来，正抱着那个“宝贝”夜壶，绞尽脑汁地研究那丝他伪造的“古老剑意”和“阴气”吧？希望能给他带来足够的“惊喜”。
林凡乐得清静，更加专注于修炼和扫地。每晚三息的《清风化雨诀》让他进步显著，灵识愈发敏锐，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藏经阁周围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巡逻的执事弟子似乎多了一些。偶尔会有一些陌生的、气息明显不弱的内门弟子，看似随意地在一层走动，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各处。
墨老打盹的时间似乎变少了，那双眯着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了然和……看戏般的玩味？
林凡心里明白，丹房失窃的风波并未过去，甚至可能因为周文的异常举动（闭门研究夜壶），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自己，恐怕依旧在某些人的怀疑名单上。
必须更加小心。
这天，他正在整理一个存放宗门旧年卷宗的书架，这里平时几乎无人问津。在一堆记录杂事的玉简中，他发现了一枚颜色格外黯淡、甚至带有几道细微裂纹的黑色玉简。
玉简旁的标签写着：“丙寅年，后山禁地区域异常能量波动记录（残缺）”。
后山禁地？异常能量波动？
林凡心里一动。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灵识沉入玉简。
玉简内容果然残缺严重，大多是些断断续续的记录：
“…波动加剧…阴气浓度异常升高…”
“…疑似小型秘境入口不稳…”
“…有低阶弟子误入，精神错乱，言称见鬼…”
“…长老联手封印…波动渐平…”
“…记录终止…原因：…（缺失）”
林凡的心跳微微加速。
后山禁地？秘境入口？阴气异常？
这让他瞬间联想到了阴髓珠和那些被吸引来的鬼物！难道那里也存在极强的阴气源头？甚至……和自己这珠子有关？
就在他沉思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藏经阁大门外，消失了好几天的周文，再次出现了！
但他的样子……
林凡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的周文，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憔悴不堪！走路都有些脚步虚浮，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光芒！
他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个麻袋。
他的目光死死地扫视着藏经阁，最终，如同锁定了猎物的饿狼，猛地钉在了林凡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怀疑，而是充满了愤怒、怨毒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
林凡心里猛地一沉！
不好！他好像……玩脱了！
周文这不是研究失败了的样子！这分明是……被那夜壶坑得不轻，然后……回过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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