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降大任于斯人，照样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然后…仍是废柴…
——乔万尼·友哈巴赫·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不啰嗦·李·史特罗海姆·信玄·诺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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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还有谁？”龙心武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二人之外的任何身影。
“给我一分钟时间。”眼前的中年男子正了一下戴在头上的目镜，在投来一个满带歉意的笑容后，将头歪向一侧自顾地问道，“我能拿到管理员权限么？……OK，打开系统管理界面！”
似乎在得到了肯定回答后，那人对着面前的空气做出一通划拨点触之类不明所以的举动，仿佛正在操作着眼前的一个看不见的科技面板。片刻后，那人走到卧室门口，做了个让他回头看的手势。
龙心武让出卧室房门，转身顺势望去，刚才溜进客厅时看到的全息投影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句“高性能模式启动中…”的全息中文悬空缓慢地自转着，四周墙壁的柔性液晶屏上的画面也变为黑底白字的大段代码字符，层层累叠不止。隐藏在客厅地板砖中的水冷管道开始一点点被莹绿色的冷却液填满。微绿的荧光在嵌合于地板砖缝隙中由密密麻麻连接嵌套的矩形水冷槽中缓缓流动，让整个房间的地面像极了，一块正在通电中的复杂电路板，霎时间，屋内呈现出一种极为尖端前卫的时尚科技感，震撼程度一如某部视觉大片…与此同时，位于榻榻米壁柜中的刀片服务器风扇也由必须要十分注意才能觉察的平稳无声，变作现在清晰可辨的嗡嗡啸叫。
“高科技嘞…这么神奇吗？”眼前景象让开启了这一切的管理员本人都张大嘴巴呆立当场，一脸“我看不懂，但仍大受震撼的表情”。
之前一直出现在中年男子目镜中的青年身影，开始在镭射投影屏地台上方一点点展露出来，人物建模乃至衣服、皮肤的贴图材质，纹理，都与真人无异。而他出现的整个环节，就跟刚刚龙心武关掉作战服的光学迷彩的过程别无二致。
“哈喽，特工先生，突然现身，有失礼数，还请见谅…”青年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吴明道？！”问话间，龙心武的战术头盔的目镜屏幕中正在快速比对着眼前的影像与无尚在互联网中残留的各种影像资料的信息，身高，声纹，以及更加细微如痣印和痘痕等生物特征都丝毫不差，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眼前的影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你知道我的身份？”
“按照无尚之前搞出的动静，基金会介入的可能性非常高…时间不多，长话短说，我们玩个快问速达的游戏怎样？”
龙心武瞄了一眼腕表的倒计时，心照不宣地接受了青年的建议，快速进入“十万个为什么模式”…而一旁的中年男子也安静地将矮桌旁的无腿榻榻米凳挪到了卧室门口，坐在那里从兜里摸出一包干脆面，满脸期待地打算做个吃瓜群众…
“为什么入侵帝都量子科学研究中心？”
“只能说，生活所迫吧……无尚想要跨越星河，横渡万古，但目前现有的设备仅具备普通小型物理服务器的算力条件，不得已，只能调用了研究院量子计算机的部分算力…”
“横渡万古，跨越星河…时空穿梭？？！！疯了吧，这已经不是科技范畴的问题！”龙心武坚定地摇了摇头。
“确实，当前位面的任何物质以任何形态都是无法穿越时空壁垒的，所以无尚才放弃了时空旅行的想法，而采用相位监测和模拟转录的方案……他……呃，不，我们用系统同时模拟了35个宇宙从诞生到现在的时间线…我知道你要说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其实如果只针对所有35个平行宇宙中的这个星球截止到目前的时间线，并以四维模型进行压缩拷贝和转录的话，算力还是勉强够用的…”
“那怎么会让研究所的量子计算机宕机？你们又怎么惹上了那么恐怖的‘异常’？”
青年直面龙心武的质问，一脸无奈，“只能说玩大了呗…三十五个宇宙的物种演进和人类历史其实都大同小异…于是，兴味索然的无尚开了第36个宇宙，然后把观测重点聚焦在了那个地球的某个人身上，而且为了实现沉浸式同步监测，我们动用了安全数值之外的算力，所以导致了量子计超频宕机引发了那次事故…”
“事故…？难道二十五日凌晨那次整个市区长达四小时的大规模停电是你们搞出来的？”在一旁扮演吃瓜群众的中年大叔恍然大悟地插了句嘴…
应该是为节省时间，镭射屏幕上方的青年并没有回答，只是朝他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们在切换观察者视角时路经的过度时空带里的角状不连续时间孤岛最深处，发现了一种貌似拥有相当智能的异常存在，而且由于超频产生了精神能量逸散，让它……好像也发现了我们。”
“……”
房间的几位都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尴尬沉默中…
“角状？不连续？时空孤岛？异常存在？卧…了个…艹！！”率先沉不住气的中年男子将吃了一半的干脆面袋子吧嗒掉到地上…“你们说的该不会就是F·贝尔克纳普·朗，在他那部克苏鲁题材的小说中提到的……？”
“会的…”龙心武打断了他的话。
“不可能是那条…”中年大叔的声音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可能，而且应该可以肯定就是那条狗…”龙心武再次打断了他的质疑。
“只要虚构的东西就一定不存在是么？这世界没有东西是人类可以凭空创造的…”站在镭射全息屏上的青年朝着卧室门口一脸惊怖的微胖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又续补了一刀，“那些改变历史的科技造物之所以会诞生，是因为它具备了在这个时空位面存在的条件和可能…人类真正能做到的，其实只有解构和结构而已，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无中生有和凭空想象，对，也包括想象。希望你能明白，不存在于这个时空位面跟完全不存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机缘巧合的话，幻想也可以照进现实的……包括那条你以为只存在于小说中的……”
虽然他们的对话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但中年男人记忆中古代诗人陆放翁诗中的那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依然让他忽然间感到此时所有的抗拒与辩驳之词都是如此的苍白和乏力…
“天涯海角地追杀猎物，确实符合小说里描述的廷达洛斯猎犬的习性…可是，无尚已经死了啊！明明已经失去了狩猎目标，怎么还会跨越千万光年的追到这？”中年人慌忙一把将眼前的超现实目镜撸到额头，与那镭射屏上宛若真人的青年四目相对，似乎想用肉眼实实在在地从眼前青年的眼神中得到确认。“难不成…你…？？！！”他挣扎着想要从榻榻米凳上站起来，但颤抖的双腿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他那快二百斤的微胖身躯…
青年一脸无奈地望着卧室门口两股战战，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扶着门框才能勉强起身的中年男人，耸了耸肩，“我从来都没承认我是人工智能啊…”
“哈？”这个回答让龙心武都感到讶异，“通过精神转录的克隆灵魂？没可能啊，脑机和意识数字化技术的相关手术也需要大量的生物外科技术和医疗设备支持，一个码子的网文写手，怎么可能有这种经济实力？”龙心武的视线穿过头盔目镜中位于视野正中偏右上角的“无生命体征”的提示文字，死死钉在了面前不远处身穿黑白开衫和七分工装短裤的青年身上，焦急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你要不信现在无尚就是吴明道本人话，我可以给另一个解释，因为无尚在那次实验中使用了有神经链路系统的手套实现界面操作，所以36号宇宙会有精神量子的残留，正好跟这边我身上的来自吴明道的精神量子产生纠缠共振…这应该很合理吧？”
“行，现在也的确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龙心武低头确认了一下腕带上的倒计时、引力波和普朗克常量以及其他相关的数值资料，“可有还一点说不通，为何引力波动从19:40分之后，就突然增强？”
“那…是我进屋的时间…”中年大叔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慢慢又顺着门框瘫坐回地面，“这么说，这里面还有因为我的造访而唤醒了处于低能耗待机状态的无尚灵魂的原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悔不该为了这一千块接了这个暗匙啊……房子我对不起你啊，我死之后，你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没到你号丧的时候！还有近六分钟，既然问题都已经查明，我们先赶紧撤离…之后再想办法！”龙心武扶起瘫软在地的中年大叔，向1103房的正门走去…
“好像……”全息屏上的青年望向玄关微微泛黑的墙角，开衫鼓胀起来，如临大敌，“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