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的底层，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安宁。
王五的尸臭似乎还未从丙字区的空气中完全散去，那种因恐惧而产生的短暂“清净”，便被新的麻烦轻易打破。
这一次，来的不是杂役间的龌龊，而是来自上方的、更加赤裸和危险的觊觎。
刘管事的那名心腹仙吏，再次出现在了赵辰的陋室门口。与上次带着人马搜查时的倨傲不同，这次他是独自前来，脸上挂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虚伪表情，眼神却像钩子一样，在赵辰身上来回刮擦，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
“赵辰啊，”仙吏靠在门框上，声音拖得有些长，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最近……气色看着不错嘛？修为似乎也精进了些？”
赵辰心中猛地一凛，知道突破时那异常的仙光终究还是引起了更深的注意。他脸上迅速堆起那副惯有的卑微笑容，腰弯得更低：“托官爷的福，小的……小的只是侥幸，侥幸。”
“侥幸？”仙吏嗤笑一声，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光是侥幸可不够。有些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管事大人和我的眼睛。”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门框，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赵辰的心尖上。
“听说……你手头最近宽裕了不少？前阵子还‘孝敬’了王虎（另一仙吏）点小玩意儿？”仙吏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怎么？是觉得刘管事这边，就不用打点了？还是觉得……翅膀硬了？”
话语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知道你藏了东西，上次那两件法器只是开胃菜，现在，该上正餐了。别想糊弄过去，管事大人已经盯上你了。
赵辰低着头，眼底深处一抹冰冷的杀机一闪而逝。
果然，喂不饱的饿狼。上次的封口费，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贪欲。这种层层加码的敲诈，一旦开始，就永无止境，直到将他彻底榨干，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处理掉。
不能忍。也忍不下去。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肉痛，嘴唇哆嗦着，仿佛内心经历了巨大的挣扎，最终才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双手捧着，递到仙吏面前。
“官……官爷明鉴……”他声音带着哭腔，“小的……小的真没什么好东西了。这点灵石，是小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全……全在这儿了，望官爷在管事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布袋瘪瘪的，里面装着约莫十块下品灵石。数量不多，对于仙吏来说，不算什么大钱，但正好卡在一个“能让对方觉得有点甜头，又不至于立刻引起更大怀疑”的程度上。
仙吏接过布袋，神识随意一扫，确认是十块普通的下品灵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被满意取代。蚊子腿也是肉，而且这杂碎如此惶恐，看来确实油水不多，或许上次那两件法器真是他走了狗屎运捡到的？慢慢榨，总能榨出更多。
他掂量着布袋，斜睨着赵辰，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警告：“嗯，算你还有点眼色。记住，在咱们这儿，懂事才能活得长久。以后有什么‘收获’，第一时间来报，明白吗？”
“明白，明白！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赵辰连连点头哈腰，感恩戴德。
仙吏冷哼一声，将灵石袋揣入怀中，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直到那仙吏的背影消失在廊道拐角，赵辰才缓缓直起腰。
脸上所有的惶恐、卑微、肉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冰冷和漠然。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幽暗地望向仙吏离开的方向。
那十块下品灵石，自然不是普通的灵石。
每一块灵石的细微缝隙里，都被他用极其隐秘的手法，注入了一丝从下界得来的“蚀魂草”汁液。
蚀魂草，在修真界算是一种阴毒之物，其汁液无色无味，能缓慢侵蚀修士神魂，初期症状不过是精神萎靡、修炼迟滞，极难察觉。但若长期接触或摄入，会逐渐损毁仙基，最终导致神魂枯竭而亡。
仙吏修为不过人仙三四阶，仙基算不上多稳固。这掺了料的灵石，他拿去修炼也好，兑换也罢，那蚀魂草的毒性都会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的仙魄。
过程会很慢，症状会很像修炼出了岔子或者旧伤复发。
不会有人怀疑到几块下品灵石上，更不会怀疑到一个整天与污物打交道的杂役身上。
赵辰转身，关上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杀王五，是立威，是自保。
而对这仙吏下毒，则是反击，是清除威胁的开始。
这些咬人的狗，既然喂不饱，那就找机会，一条条打死。
这次是蚀魂草。
下次，若他们还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或许……就是能直接送他们归西的剧毒了。
陋室内，光线昏暗。
赵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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