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
车轮碾过铁轨接缝处,发出规律而沉重的撞击声。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车厢为之震颤,也让萧辰的太阳穴跟着一跳一跳地抽痛。
痛。
像是有人用一柄滚烫的铁锥,正从他颅骨深处奋力向外钻搅。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煤烟焦糊味与人体汗酸的恶浊气息,野蛮地灌入鼻腔,刺激着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他猛地睁开双眼。
视野里没有熟悉的不锈钢操作台,没有价值千万的德系厨具,更没有那面能映出人影的明净后厨墙壁。
只有一片昏黄。
粘稠得化不开的昏黄色光线,透过布满污渍的车窗,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视线缓缓聚焦。
斑驳脱漆的车厢内壁,油光锃亮的深色木质座椅,对面一个中年男人身上那件洗到褪色发白的蓝色粗布褂子。
还有,斜前方小桌板上,一份报纸的头版标题——《人民日报》。
三个繁体字,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萧辰的眼球上。
拍戏?
哪个剧组这么不长眼,敢绑架他萧辰来当群演?
他,萧辰,二十一世纪餐饮界的传奇,被誉为最接近“神之舌”的男人,此刻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荒谬。
他想抬手,按住那几乎要裂开的额角。
手臂却传来一阵麻木的重压感。
一个瘦弱的小丫头正趴在他的胳膊上,脑袋枕着他的臂弯,睡得深沉,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已经将他的袖子浸湿了一片。
他下意识地低头。
那一小滩水渍,像一面扭曲的镜子,倒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年轻。
棱角分明。
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驱之不散的憨直与蒙昧。
这不是我的脸!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悍然劈开了他的意识!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从他大脑最核心处轰然炸开!
无数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画面与声音,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冲垮堤坝的滔天洪水,以一种毁灭性的姿态,疯狂灌入他的脑海!
轧钢厂喧嚣的食堂后厨。
一个男人决绝离去的背影。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
“何雨柱,十八岁,轧钢厂一级厨工……”
“妹妹,何雨水,八岁……”
“父亲,何大清,卷了铺盖,跟着保定一个寡妇跑了……”
“南锣鼓巷,95号……”
一个名字,一个地址,像烙铁一样,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情满四合院》!
痛楚如潮水般退去,萧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他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穿越了。
而且,还穿成了那部让他血压飙升的电视剧里,被满院禽兽邻居敲骨吸髓,最终落得个无妻无子、绝户断代,凄凉冻死在桥洞下的究极怨种——
“傻柱”!
“何德何能……”
萧辰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想他上一世,萧辰,凭借一手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和一颗被商场磨砺得七窍玲珑的心,把生意从中餐做到西餐,从国内做到海外。
年纪轻轻,便已坐拥亿万身家,实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财富自由。
不就是昨晚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回家刷到这部剧的片段,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傻柱,就是一盘没摘干净的猪大肠,拎不清”吗?
用得着这么精准打击?
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这盘猪大肠本肠?
他强迫自己停下无用的怨怼,那颗在人情世故与资本博弈中淬炼得无比坚韧的大脑,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专业角度,飞速运转。
他要剖析眼前这盘已经烂到根的“菜”。
首先,是院里那几味最关键的“主料”。
一大爷易中海。
伪善的极致,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切行为的驱动核心,都指向“养老”二字。
这人,就是一道看似富丽堂皇的“佛跳墙”。掀开盅盖,汤头闻着醇厚,可里面的鲍参翅肚,每一味都浸透了算计与自私。
对付这种食材,不能用猛火硬攻,那会把汤熬干,让他占据道德高地。
得用文火。
用他自己标榜的“仁义道德”做引,把他架在火上,让他自己炖自己。
二大爷刘海中。
官迷心窍,眼高手低。
一盘典型的“劣质猪下水”。处理不好,就是一身腥臊,惹人作呕。但这种食材的弱点也最明显——想往上爬的野心。
只要抓住这一点,稍稍给点虚假的希望,再撤掉梯子,他自己就能摔得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三大爷阎埠贵。
算盘成了精,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这种人,无伤大雅,却极度烦人。对付他,无需刀功,也无需火候,只需两个字——利益。
让他清晰地认识到,在自己这里占不到任何便宜,甚至还要倒贴,那他规避风险的本能,就会让他自己滚得远远的。
至于那几个已经彻底腐坏、必须剔除的核心“毒素”……
秦淮茹。
顶级白莲,绿茶宗师。柔弱是她的刀,眼泪是她的“高汤”。用慢火熬炖,能把任何一个心存善念的男人,都熬成一锅心甘情愿为她家服务的“浓汤宝”。
对付她,绝不能有半分心软。
唯一的办法,就是绝对的冷漠与彻底的无视。让她所有精湛的演技,都打在冰冷的铁板上,溅不起半点水花。
贾张氏。
亡灵法师,泼妇无赖。
这种已经发臭的滚刀肉,讲道理等于对牛弹琴。唯一的烹饪方式,就是用更重的锤子,比她更不讲理,一次性把她砸烂,砸到她痛,砸到她怕。
许大茂。
标准的真小人,坏得坦荡,毒得直白。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毒物,反而好处理。找到他的七寸,一次性打服,打断他的毒牙。他会比谁都懂得什么叫趋利避害。
最后,是那个隐藏在后院,看似人畜无害的聋老太太。
慈眉善目之下,是洞悉一切的精明。
她是整个四合院里,段位最高,城府最深的老狐狸。
分析至此,萧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惊惶与混乱,被一股冰冷的掌控感所取代。
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趴在自己胳膊上的何雨水身上。
小丫头在睡梦中都紧锁着眉头,似乎在为什么而担忧。
萧辰的眼神,在那一瞬间,融化了所有的冰冷,变得无比温柔。
原主何雨柱的悲剧,归根结底,就两个原因。
泛滥的“圣母心”,和拎不清的立场。
对吸血的仇人心慈手软,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却肆意苛责。
把妹妹当成可以随意牺牲、用以交换名声的棋子。
把微薄的家底,当成接济仇人、豢养白眼狼的粮仓。
何其愚蠢!
既然我萧辰来了。
那么,从这一秒起,这一切,都将被彻底改写。
他非常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从车窗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好让何雨水睡得更安稳一些。
“放心吧,丫头。”
他在心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立下誓言。
“从今天起,我就是何雨柱,何雨柱就是我。”
“这一世,哥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至于那些想趴在我们兄妹身上吸血的禽兽们……”
何雨柱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冷冽刺骨的寒光。
“就用他们,做一道菜吧。”
“菜名我都想好了,就叫——”
“禽满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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