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天色灰蒙,寒风卷着碎纸屑在胡同里打转。
何雨柱拎着两盒稻香村的点心,又用网兜装着两瓶黄桃罐头,准备带妹妹去拜访父亲的几位师兄弟。
这些人都是京城餐饮界的老炮儿,人脉通达,把关系重新走动起来,对他未来的路大有好处。
何雨水跟在旁边,小脸冻得通红,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兄妹俩刚走到胡同口,何雨柱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视线被墙角一个佝偻的身影攫取。
那人缩在背风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尺寸明显不合身的旧棉袄,脚下是一双破旧的棉鞋,鞋面上沾满了泥土和冰碴。
他正有些局促地探着头,朝四合院的方向张望,动作间透着一股做贼般的畏缩。
尽管那张脸被岁月和风霜刻满了沟壑,显得无比憔悴,但那个身形轮廓,那个熟悉的姿态,却让何雨柱的心脏骤然一缩。
是两年未见的何大清。
“爸?”
何雨柱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清冷的空气里异常清晰。
那个身影狠狠一震,如同受惊的野兔,猛地转过头来。
当他的目光与何雨柱兄妹对上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滔天的巨浪。
有乍然相见的惊喜,有无地自容的愧疚,更有一丝深藏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紧张。
“柱子……雨水……”
何大清的嘴唇哆嗦着,嗓子像是被砂石磨过,干涩沙哑。
何雨柱心头百感交集,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不等他开口,何大清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又看了看何雨水,眼神躲闪,急切地说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拉着兄妹俩,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街道,一头扎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僻静茶馆。
茶馆里没什么人,只有一股廉价茶叶和潮湿木头混合的气味。
何大清要了个最角落的单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爸,您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何雨柱压下心头的翻腾,提起桌上的旧茶壶,给他倒了杯滚烫的热茶。
水汽氤氲,模糊了男人饱经风霜的脸。
何大清没有立刻回答,他哆嗦着手,从贴身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层层叠叠的小方块。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油布,里面是一个边缘已经磨损的黑色小本子。
他将本子推到何雨柱面前,这才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柱子,爸对不起你们兄妹俩。”
“当年……当年我不是真心要跟那个寡妇去保定,我是……我是被逼的!”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何雨柱的心上。
何大清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仿佛也无法温暖他冰冷的手,他继续说道:“当年我在轧钢厂食堂,有一次给领导开小灶,活儿干完了,抄近路回后厨,无意中撞见了……撞见了易中海。”
“他正带着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在仓库里捣腾一批木头。”
“那是一批准备给厂领导做办公室家具的名贵红木,好家伙,油光水滑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易中海,他让人把红木偷偷换成了普通的松木,然后把那批红木拉出去,倒卖了!”
何雨柱的呼吸一滞。
他终于明白,前世易中海为什么总能拿出远超他工资水平的钱来接济秦淮茹,根子,原来在这里!
“他发现我看到了,当时脸就白了。”何大清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那双眼睛就在背后盯着他,“第二天,易中海就联合了聋老太太,给我做了一个局。”
“他们先是找了人,诬陷我偷食堂的白面和猪油。然后,易中海就找我谈话,拿着‘偷盗公家财产’的罪名威胁我。”
“他说,只要我敢把红木的事捅出去,他就立刻去派出所举报我偷东西,证据确凿,我至少得去劳改农场待上好几年!”
何大清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起来,枯瘦的手死死攥着茶杯。
“他说,我要是进了监狱,你们兄妹俩这辈子就彻底毁了!成分上就有了抹不掉的污点,将来招工、上学、结婚,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他们逼我,必须立刻、马上,跟那个他们早就找好的白寡妇去保定。离京城远远的,永远不许再回来,更不许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否则,就让我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何大清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
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不被自己连累,为了他们能有一个干净的出身,他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背上那个抛妻弃子、跟寡妇私奔的千古骂名,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了京城。
轰!
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何雨柱的头顶。
他手里的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那个受人尊敬的聋老太太,组成的“养老团”,为了达成算计自己的目的,手段竟然能狠毒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算计了。
这是栽赃陷害,是杀人不见血!
“那这个本子是……”何雨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桌上的黑皮本。
“这里面,是我这两年偷偷记下的账。”何大清的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厉,“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们汇款,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血汗钱。可这些钱,全被易中海私吞了!这里面记着我每次汇款的日期、金额,还有我托保定邮局的朋友打听到的,他取款的记录!”
“还有,当年他倒卖木材的一些线索,拉货的车牌号,收货的木材厂地址,我都记下来了。我这次是偷偷跑回来的,就是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你,再把咱们家的房子,过户到你名下!”
何大清一把抓住何雨柱的手,那双曾经能颠动大勺的手,此刻却只剩下皮包骨头,但力量却出奇的大。
“柱子,你听爸说,那个易中海,还有那个聋老太太,心是黑的,是烂的!他们这么做,就是要把你们兄妹俩逼到绝路上,让你们孤立无援,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到那个时候,你除了听他们摆布,给易中海当牛做马养老送终,还有别的路走吗?”
“你千万要小心他们!”
一个上午,就在紧张和压抑中飞速过去。
何大清带着何雨柱,避开所有熟人,悄悄去了房管所。
当盖着红色印章的新房产证办下来,户主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何雨柱”三个字时,何大清脸上的肌肉才终于松弛下来。
车站,人潮汹涌。
即将发车的绿皮火车喷吐着浓重的蒸汽。
在检票口,何大清将身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皱巴巴的几十块,硬是塞进了何雨柱的口袋里。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红着眼睛的何雨水,仿佛要将女儿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然后,他毅然转身,随着人流,登上了返回保定的火车。
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开动,带走了那个男人所有的不甘和屈辱。
何雨柱站在月台上,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一动不动,直到火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缓缓摊开手。
左手,是那本薄薄的、崭新的房产证。
右手,是那个沉甸甸的、记录着罪恶的黑色小本子。
他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一出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养老算计。
为了掩盖最初的罪行,为了实现最终的控制,易中海和聋老太太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个看似温情脉脉的四合院里,不仅住着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
还藏着,能致人于死地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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