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下班汽笛声，尖锐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何雨柱脱下沾着油星子的白色工作服，换上自己的便装，在一众厨师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昂首走出了食堂。
站稳脚跟，只是第一步。
在这个院里，想要活得清静，活得像个人，就必须拥有让所有人都闭嘴的实力。
拐进供销社，国营单位特有的冷淡气息扑面而来。他径直走到肉案前，将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拍在油腻的案板上。
“师傅，割两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
那理着平头的屠夫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到看见那两张钞票，脸上才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这年头，能这么敞亮买肉的主儿可不多见。
拎着草绳捆好的五花肉，何雨柱心情不错，准备回家给妹妹做一顿解馋的红烧肉。
刚拐进胡同口，一个干瘦的身影就挡住了去路。
贾张氏。
这老虔婆刚被保释回家，脸上还带着几分拘留所里落下的晦气，一双三角眼怨毒地盯着何雨柱手里的那块肉。
“哟，这不是小绝户吗？走了什么狗屎运，都能吃上肉了？”
尖酸刻薄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刮擦。
何雨柱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一分一毫，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彻底的无视。
这种无视，比任何恶毒的回骂都更具杀伤力。它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你，不配。
“你个天杀的绝户秧子！你……”
贾张氏的咒骂被何雨柱甩在了身后，气得她在原地直跳脚，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又不敢真的追上去。
回到中院，何雨柱先探头看了看妹妹的房间。何雨水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瘦小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他心中一软，随即升起一股更强烈的斗志。
他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开始忙活。五花肉下锅，滚油爆出滋啦的声响，随着冰糖和酱油的加入，一股霸道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肉香，是这个贫瘠年代里最直接的幸福信号。
很快，一盘色泽红亮、颤颤巍巍的红烧肉就出了锅。他又快手炒了盘醋溜白菜和蒜蓉菠菜。
“雨水，饭好了，哥出去一趟，你先吃，别等我。”
“哥，你去哪儿啊？”
“去后院送个菜。”
何雨柱端起一盘红烧肉和两个小菜，用另一个盘子盖好，稳步走向后院。
后院，聋老太太的家。
对于这个四合院里隐藏最深的老狐狸，何雨柱始终没有放松过警惕。
易中海是明面上的伪君子，而这位老太太，则是藏在幕后的操盘手。她用“辈分”和“慈爱”做伪装，不动声色地编织着一张大网，试图将院里所有她认为有价值的人，都网罗进去，成为她和易中海养老计划的棋子。
今天，他就是来试探一下这张网的深浅。
“咚咚咚。”
“谁啊？”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老太太，是我，柱子。”
门开了，聋老太太看到何雨柱，脸上的褶子瞬间堆叠在一起，笑得不见眼睛。
“哎呦，我的乖孙，快进来，快进来坐。”
她热情地将何雨柱让进屋，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他手里的盘子上，鼻翼翕动，显然是闻到了那股诱人的肉香。
“知道您当上主厨了，奶奶真为你高兴。有出息！”
何雨柱将菜稳稳地放在八仙桌上，揭开盖子，满屋的香气更加浓郁。
他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得恰到好处。
“老太太，这不是今天改善伙食，给您也送点尝尝鲜。”
聋老太太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最大最肥的红烧肉，一口塞进嘴里。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肥腻的油脂混合着酱汁的咸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香！还是我乖孙孝顺，做的肉就是香！”
她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夸赞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何雨柱的脸，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评估。
何雨柱只是憨厚地笑着，不多言语。
几块肉下肚，老太太擦了擦嘴，话锋毫无征兆地一转。
“柱子啊，现在工作也稳了，是厂里的主厨了，这个人问题，有没有想过啊？”
来了。
何雨柱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挠了挠头。
“老太太，您看您说的，我还小呢，不着急。再说了，我得先紧着我们家雨水，得把她拉扯大。”
他把妹妹搬了出来，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理由。
聋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你是不着急，可有的人着急啊。”
她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可听说，中院秦淮茹那丫头，长得不错吧？水灵。就是家里负担重点，从乡下来的。”
她顿了顿，观察着何雨柱的反应，见他没什么表示，才继续抛出诱饵。
“不过啊，你要是娶了她，以后贾家那边，有你一大爷帮衬着。他可是贾东旭的师傅，你娶了秦淮茹，不就跟他更亲近了？以后你在院里，也能站得更稳当。”
这话术，端的是高明。
通篇都在为你着想，为你分析利弊，为你铺路搭桥。
可实际上，句句都是陷阱，字字都淬着毒。
这是想用一个秦淮茹，一根无形的绳索，将自己和贾家那个无底洞，和易中海的养老大计，彻底捆绑在一起！
一旦他点了这个头，从此以后，他赚的每一分钱，做的每一顿饭，都将成为贾家的囊中之物，成为喂养那一家子吸血鬼的食粮。
何雨柱心里冷笑翻涌，面上却露出一副茅塞顿开、受教了的表情。
“老太太，您说的是，还是您想得周到。”
他先是顺着对方的话肯定了一句，随即又话锋一转，装出几分为难。
“不过，这婚姻大事，还得看缘分。再说了，我爹走的时候跟我交代过，让我以后找媳妇，得找个有文化的。秦淮茹……她不识字吧？”
他把皮球又踢回给了虚无缥缈的“缘分”和“父命”。
在孝道大过天的年代，搬出“我听我爹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终极理由。
聋老太太听完，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了下去。
她深深地看了何雨柱一眼，那眼神不再是慈爱，而是变得有些深邃，像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
她知道，今天的试探，失败了。
这个傻柱子，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也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拿捏的憨货了。
“缘分好，缘分好啊。”
老太太干笑了两声，不再提秦淮茹的事，转而聊起了院里其他家的家长里短。
从许大茂两口子又在闹什么别扭，到三大爷家又在算计什么蝇头小利，她言语间，对每家人的情况、每个人的算计都了如指掌。
那份洞察力，那份对人心的精准把握，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与世无争的孤寡老太太能拥有的。
何雨柱耐着性子陪她聊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您慢用，我得回去看看雨水了。”
“去吧去吧，乖孙，以后常来。”
聋老太太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慈祥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走出聋老太太的家门，后院的冷风一吹，何雨柱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锐利。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个聋老太太，绝对不简单。
她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在没有彻底摸清她的底细之前，自己在这个院里的每一步，都必须加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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