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刚上任轧钢厂食堂主厨，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被他焐热，无形的风浪就已经从后厨的每个角落里汇聚而来。
麻烦，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直接。
后厨里，那帮以杨、马两位老师傅为首的老油条，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走了狗屎运的毛头小子。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轻蔑与不服。
在他们看来，何雨柱不过是仗着会做几道精致的小灶菜，溜须拍马，这才得了领导的青眼，一步登天。
真要论起颠大勺、掌大锅的硬功夫，这小子恐怕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这股压抑的暗流，在今天中午时分，彻底爆发。
“哎哟……哎哟喂……”
临近饭点，后厨正是一天中最紧张忙碌的时刻，杨师傅却突然捂着肚子，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额头上硬是挤出几滴冷汗。
“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疼得厉害，怕是吃坏东西了。这勺，今儿是颠不动了。”
他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冲着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的食堂主任钱利华摆手，那副模样，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旁边一直没作声的马师傅，像是接到了信号，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夸张地甩着自己的胳膊。
“钱主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就扭了筋，现在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颠那几十斤重的大锅了。”
一个肚子疼，一个胳膊疼。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偏偏挑在开饭前最要命的当口。
后厨里其余的帮厨们，手上的动作也都慢了下来，一个个抱着胳膊，或靠着墙，或倚着案板，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玩味。
整个后厨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这已经不是阳奉阴违了，这是赤裸裸的撂挑子，是摆在明面上的下马威。
钱利华主任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他看看表，又看看那两个“病号”，再看看周围一圈等着看笑话的众人，心里把这帮老家伙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但他心里也存着一丝好奇，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年轻人。
厂领导力排众议提拔上来的何雨柱，到底有几斤几两？今天，或许就是最好的试金石。
何雨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透亮得跟一面镜子似的。
他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淡笑。
“行。”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既然杨师傅和马师傅身体抱恙，那今天中午这顿饭，就由我来做。”
话音落地，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干部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拿起一条干净的白围裙，在腰间系了个利落的结。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径直走向角落，那里堆放着刚送来的土豆，足足有一大筐，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何雨柱拍了拍那筐土豆，转身对着众人，声音平淡地宣布：
“今天中午，就给工友们做个家常菜，土豆丝炒肉！”
此言一出，整个后厨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土豆丝炒肉？
这是什么操作？
这道菜，普通得就像路边的野草，谁家不会做？谁没吃过？
在这么一个剑拔弩张，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真功夫的节骨眼上，他就拿出这么一道菜来？
这不是自降身价，自曝其短吗？
“呵。”
装病的杨师傅再也绷不住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满含讥讽的嗤笑。
他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们了！
土豆丝炒肉，看似简单，实则最是考验一个厨师的基本功。刀工的精细，火候的拿捏，颠勺的力道，差之毫厘，味道就谬以千里。用这道菜来糊弄几百号工人的大锅饭，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给在场的所有人，都上了一堂终身难忘的课。
何雨柱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左右手各抄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那两把菜刀在他手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瞬间化作了两团舞动的银光。
他根本没有低头去看案板上的土豆。
他的眼神，甚至还悠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脸。
紧接着，那密不透风的“笃笃”声，骤然响起！
那不是一下一下的切菜声，那是一种连贯的、急促的、带着恐怖节奏感的轰鸣！
众人甚至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只能看到一串串模糊的残影，在土豆与案板之间疯狂跳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快进键。
不到十分钟。
整整一大筐，上百斤的土豆，在他手下化为乌有。
旁边一个年轻的帮厨，被这阵仗惊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地走到水盆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尖锐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嘶——”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一大盆清水里，浸泡着的哪里是土豆丝？
那分明是一捧捧被水流冲散的银丝！
根根粗细均匀，薄如蝉翼，细如发丝，在清澈的水中轻轻荡漾，晶莹剔透，折射着灯光，竟呈现出一种近乎艺术品般的美感。
“这……这是传说中的‘发丝土豆’！我的老天爷！这刀工，绝了！”
马师傅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那只“扭伤”的胳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何雨柱对周围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充耳不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身，来到了那口巨大的灶台前。
那口专门用来炒大锅菜的铸铁锅，黝黑厚重，加上里面半锅的食油，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寻常厨师，双手合力才能勉强颠动。
可何雨-柱，只是伸出左手，单手握住锅柄，轻轻一提。
那口沉重的铁锅，便被他稳稳地端离了灶台。
他的手臂，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另一只手，他抄起了那把比人小臂还长的大铁铲，气定神闲地站在灶前。
开火，热锅，油温升腾。
当一缕青烟从油面袅袅升起，他眼中精光一闪。
肉丝下锅。
“刺啦——！”
一声爆响，浓烈的肉香混合着滚油的焦香，瞬间炸开，霸道地侵占了整个后厨的空气。
他手腕翻飞，大铁铲在锅中划出残影，肉丝迅速滑炒变色。
紧接着，沥干水分的土豆丝如瀑布般倾泻而入。
“轰！”
一股更加猛烈的香气，混合着锅气，冲天而起！
就在这一刻，何雨柱动了。
他手腕猛地一抖。
那几十斤重的大铁锅，在他手里轻巧得如同一个孩童的玩具，被他毫不费力地颠了起来！
锅里的土豆丝和肉丝，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完美的抛物线。
每一根发丝般的土豆，都在这短暂的腾空中，被炙热的锅气均匀地包裹，瞬间锁住了所有的水分和鲜香。
整个过程，从下锅到颠勺，再到起锅，一气呵成，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与韵律的美感。
后厨里所有的人，包括杨师傅和马师傅，全都看傻了。
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已经不是厨艺了。
这是神技！
当那一大盆色泽金黄、香气扑鼻、锅气缭绕的土豆丝炒肉被端到打饭窗口时，整个轧钢厂食堂，彻底沸腾了。
工人们看着盆里那油润喷香的菜，闻着那勾魂夺魄的香味，一个个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的妈呀！这土豆丝，怎么能这么香！”
“快给我打一勺！多打点！”
吃进嘴里的第一口，所有人都被那无与伦比的美味给震惊了。
土豆丝爽脆鲜嫩，肉丝滑润可口，味道咸香适中，还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猛火爆炒后独有的焦香。
“这新来的何师傅，手艺也太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土豆丝，硬是让他做出了龙肉的味道！”
“可不是嘛！你再看这分量，给得足足的，打菜的勺子一点都不带抖的！这才是真心为我们工人着想的好厨师啊！”
赞美声此起彼伏，整个食堂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中午过后。
杨师傅和马师傅，两张老脸红得跟猪肝一样，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们俩端着一杯沏好的热茶，亦步亦趋地走到何雨柱面前，恭恭敬敬地，将茶杯递了过去，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何……何师傅，我们哥俩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以后，这后厨，我们都听您的！您让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何雨柱看着他们俩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他伸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顺喉而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轧钢厂的食堂，他才算是真正地说了算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