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的歌声由远及近,每一个音符都像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我眼睁睁看着他挑着酒担,从山道转角处晃晃悠悠地走来,对眼前的剑拔弩张浑然不觉,还唱着那要命的歌谣:
“烈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杨志的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拿下那个卖酒的!”
几个官兵应声扑向白胜。白胜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吓得酒担落地,两桶酒“砰”地洒了一地,蒙汗药的特殊气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完了!”我心中哀叹。酒中药味一露,任我舌灿莲花也难以圆谎了!
果然,杨志嗅到药味,顿时勃然大怒:“好个蒙汗药!果然是一伙贼人!给我统统拿下!”
官兵们发一声喊,刀枪并举地向我们冲来。晁盖等人见事已败露,也各掣兵器准备厮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孙胜忽然朗声长笑:“杨制使好眼力!可惜啊可惜...”
他这笑声甚是奇特,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冲在前面的几个官兵不由自主地缓下脚步。杨志也一怔:“可惜什么?”
公孙胜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面杏黄小旗,迎风一展:“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认得此物?”
那旗帜上绣着奇怪的符箓,在晨光中隐隐泛着金光。杨志凝目细看,忽然脸色大变:“这是...天师府的令旗!你们是天师府的人?”
我心中一动,立即顺势道:“正是!实不相瞒,我等奉张天师之命,暗中查验这批贡品是否干净!”我故意说得含糊其辞,“近来京城有传言,说这批生辰纲中混有不祥之物,若送入京师,恐生大祸!”
这话半真半假,却正好击中杨志心防。他本就疑心重,加之古人对这些鬼神之说颇为敬畏,顿时犹豫起来。
趁这当口,我急忙对白使眼色,示意他快走。白胜会意,悄悄向后挪步。
谁知杨志虽然犹豫,却仍未放松警惕,眼看白胜要溜,立即喝道:“休要走了一个!即便真是天师府的人,也要验明正身!”
官兵们又围了上来。眼看一场恶战难免,公孙胜忽然道:“且慢!杨制使若是不信,贫道可当场施法,验证这批贡品是否洁净。”
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杨志疑惑道:“如何验证?”
公孙胜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此乃照妖镜,若贡品中有不祥之物,镜中自现原形。”他转向杨志,“还请制使随意取一箱珍宝,待贫道施法查验。”
杨志将信将疑,命人抬来一箱珠宝。公孙胜手持铜镜,口中念念有词,绕箱三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面铜镜上,连官兵们都好奇地伸长脖子。我趁机对晁盖低语:“准备突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公孙胜手中的铜镜突然爆出一团刺眼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同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闻者无不头晕目眩!
“不好!是妖法!”杨志惊呼,但为时已晚。官兵们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连杨志也摇摇欲坠。
我这才明白,公孙胜哪有什么照妖镜,那分明是另一种形式的蒙汗药!他利用铜镜反光吸引注意力,暗中释放了迷药!
“快走!”公孙胜喝道,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白胜。
我们几人趁机冲出包围,向林中逃去。杨志强撑着想要追赶,但药力发作,终于不支倒地。
我们一路狂奔,直到确认无人追赶,才在一片密林中停下歇息。
晁盖喘着气大笑:“好个公孙道长!果然好手段!”
刘唐也拍腿赞道:“那道白光真是厉害!晃得俺眼睛现在还花着呢!”
我却心中不安:“道长方才所用,似乎不是寻常蒙汗药?”
公孙胜淡淡道:“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药力不久,杨志等人很快便会苏醒。”
我这才稍稍安心,转问白胜:“你怎地提前来了?不是让你晚一个时辰出发吗?”
白胜哭丧着脸:“俺本是按学究吩咐的时间出门的,谁知路上遇到邻村张老汉,硬拉着俺说他家母猪难产,让俺帮忙接生。俺推脱不过,只好去了。完事后心想误了时辰,就抄近路赶来了,谁知...”
我听了哭笑不得。千算万算,没算到一头难产的母猪打乱了全盘计划!这莫非就是公孙胜所说的“命数”?
晁盖却大笑:“好事多磨!总算有惊无险。”他又皱眉,“可惜了那十万贯生辰纲...”
公孙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贫道方才查验时,暗中在箱上做了记号。既然已知下落,未必没有取回的机会。”
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原著中生辰纲最终还是要被取走的,这是梁山聚义的起点。莫非无论过程如何曲折,结果都不会改变?
休息片刻后,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晁盖带刘唐和阮氏三兄弟去探听消息,我和公孙胜、白胜一路,先回晁家庄再从长计议。
分手前,我特意叮嘱白胜:“回去后切记不可声张,更不可与人炫耀。这几日好生待在家中,无事不要出门。”
白胜连连点头:“学究放心,俺晓得利害!”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分手时,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官兵正向我们这个方向搜来!
“分开走!”晁盖当机立断,带着四人往东而去。我和公孙胜、白胜往西边密林深处逃去。
官兵紧追不舍。白胜本就惊慌,又背着酒担,一不小心绊倒在地。我急忙回身拉他,就这片刻耽搁,官兵已经追到近前!
“学究快走!”白胜猛地推我一把,自己却向反方向跑去,意图引开追兵。
我心中一热,想要追去,却被公孙胜拉住:“不可!此时回去,三人俱陷!”
我眼睁睁看着白胜被官兵围住,奋力抵抗了几下,终因寡不敌众被擒。
“白胜兄弟!”我痛呼一声,却被公孙胜强行拉入密林深处。
我们躲在灌木丛中,远远看见官兵将白胜捆绑带走。白胜一路叫骂不绝,倒是显出血性。
待官兵去远,我才颓然坐倒在地。千方百计想要避免的局面,最终还是发生了!难道这就是不可改变的命运?
公孙胜轻叹一声:“劫数难逃。学究已经尽力了。”
我猛地抬头:“道长早就知道会这样,是不是?你那些关于命数的话,都是在暗示我白胜终究难逃此劫?”
公孙胜默然良久,才道:“天机玄妙,贫道也只是窥得一二。但可知晓,有时看似绝路,未必不是通途。”
我心中一动:“道长的意思是...”
“白胜此去,虽有一劫,但未必是死路。”公孙胜目光深邃,“况且,他的劫难,或许能成全更多人的生机。”
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原著中正是因为白胜被捕招供,晁盖等人才被迫上梁山,开启了一段传奇。若白胜无恙,历史反而可能走向不可知的方向。
难道我一味想要避免白胜的劫难,反而是逆天而行?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茫然问。
公孙胜掐指一算:“先回晁家庄。晁天王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白胜兄弟那边...且看天意。”
我们悄悄返回晁家庄,果然晁盖等人已经先到。听说白胜被捕,众人都神色凝重。
晁盖拍案而起:“俺这就去劫牢救出白胜兄弟!”
我急忙拦住:“兄长不可!此时官府必有防备,去劫牢无异自投罗网!”
刘唐怒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白胜兄弟受苦?”
我心中痛苦,却不得不冷静分析:“白胜兄弟暂时应无性命之忧。官府抓人,必要审问。我等当务之急是打探消息,再见机行事。”
晁盖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学究说的是。那就先派人去打探。”
然而派去的人带回的消息却让我们大吃一惊——白胜并未被关在县衙大牢,而是被直接押往州府!且沿途守卫森严,根本无从下手!
更糟糕的是,州府已经发出海捕文书,画影图形捉拿我们七人!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大事不妙。晁盖长叹一声:“看来这东溪村是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历史的车轮终究还是转向了那个方向——梁山。
就在众人商议去向时,庄客忽又来报:“庄外有个黑矮汉子,自称郓城宋江,有要事求见晁天王。”
宋江!他终于出现了!
我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未来将决定梁山命运的人,此刻就在门外。
晁盖忙令人请进。不多时,一个面黑身矮的汉子快步走进,神色紧张:“晁天王快走!州府已经派兵前来捉拿,顷刻即到!”
众人大惊。宋江急道:“小弟在州府当值,亲眼见到公文。特冒死前来报信!天王速速离去!”
晁盖感动不已,紧紧握住宋江的手:“宋押司大恩,晁盖没齿难忘!”
当下也来不及多言,我们匆匆收拾细软,准备撤离。临行前,宋江又塞给晁盖一封信:“若无处可去,可往梁山泊。那里现有王伦据守,小弟已修书一封,天王可持信前去投奔。”
一切都在按照原著发展!我心中暗叹,却又无可奈何。
我们连夜离开晁家庄,往梁山方向而去。一路上,我频频回首,心中牵挂的却是白胜的安危。
行至天明,在一处山林歇脚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公孙胜:“道长,白胜兄弟他...”
公孙胜遥望远方,淡淡道:“放心,白胜兄弟命中有贵人之助。不过...”
他话锋一转,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学究,你准备好了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那不是官兵的服饰,却也不是寻常百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
晁盖等人也发现异常,各掣兵器严阵以待。
我握紧手中临时找来的棍棒,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更大的风波正在前方等待着我们。
而那个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的我,只能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走向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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