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后面。
“玉松可还健在?”晏昭问。
近几年都未下山,老了,手脚不便,不能也痴呆了吧?
她眼中升起一抹黯然。
余正良坐在另一边,沉默不语。
晏昭扭头看向他,有些咬牙切齿,“呵,不说话?成,没本事就算了,连话都不会说。”
你最好是玄查司无事,要是有事,甭管你是七十二还是八十八岁,通通揍一顿。
晏昭看向窗外的景色,大道宽敞,高楼耸立,车水马龙,七十二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有些酸涩的眼睛再看见路边隐蔽处躲着的好几只鬼顿时消失不见。
这么多鬼,没人抓吗?
“你见鬼没?”她问。
回答她的是空气。
晏昭后牙槽绷紧,行,行,不说话,好的很。
“现在玄查司的负责人是谁?黎思澈可还在世?”
余正良本闭目养神,听到这个名字眼睛刷得一下睁开,眼神复杂地看着晏昭。
他想到一种可能,盯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是晏昭?”
“七十二年前的晏昭?”
“哧——”
像是听到不得了的消息,车子猛然刹车,晏昭动作迅速用脚顶住身体,不至于磕到前方。
“对、对不起。”
开车的下属道了一句歉,立马重新发动车子。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想知道的到了玄查处,我自会告诉你。”
晏昭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告诉了。
到这地步,余正良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就是玄查司创始人——晏昭!
现在,没有哪一个外人这么关心玄查司。
只有她,会无时无刻挂念着玄查司,追问玄查司的情况。
余正良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头,仔细看会发现在微微颤抖。
她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可她就是回来了。
老司长的愿望实现了。
晏昭:“这也不能说?”
得,挺有保密意识的哈。
余正良眨了眨眸子,感觉到眸子有些湿润,看向窗外的景色,手指强行放松般敲了几下腿。
“老司长他、他这两年身体不行了……”
前阵子医生说了,不到半年老司长就会仙逝。
等老司长一走,玄查司估计也没了。
晏昭滞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遍,“思澈,还活着?”
黎思澈是她最小的徒弟,当年他才十岁,没有让他卷入镇压万鬼的行动中。
晏昭对他的要求很简单,未来不管担不担任司长,倘若玄查司有难,希望他能够伸出援手。
没想到这小子责任心倒挺强,继任了她的位置,也不枉她托付。
能被一直尊称司长,想必也是相当负责的。
“是,但也许没多少时间了。”
晏昭的心一紧,“他如今在何处?我要见他。”
七十二年,于她而言,是一睁眼的功夫。
于他们,是人生大半载,有些人甚至活不到七十二年。
她一共收了十五名徒弟,十三名与她一同镇压万鬼,不知生死。
十四当年与她闹别扭,不知所踪。
只留下小十五一人。
倘若当年她那十三名徒弟随她一同殉道,她这一脉就只剩下小十五一人。
其实晏昭只要掐一掐手指,就能算出来她那些徒弟的情况。
可她偏不想。
不想算一个没一个活着。
到头来白算一场。
她更不想,七十二年的第一次见面,连一个话题都没有。
余正良正要回答,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清来电人,他立马接下。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余正良大惊失色,转头看向晏昭,眸光颤动。
“什么事?”晏昭猜测到事情与她有关。
“是轻羽师姑,她不行了。”
轻羽?她的小十四,还活着?
“快,去见她,我要见她!”
余正良更加确信她就是晏昭,目光有些黯然,“可过去要一个小时,只怕赶不上了……”
还不等他说完,晏昭就不知怎么把手铐解开了,但两个扣环还稳稳当当圈着。
“有没有黄纸?”晏昭急问。
余正良立马从车里的储物盒取出一大黄纸,还有毛笔朱砂等东西。
“有的。”
他迅速打开朱砂盒子,晏昭握着毛笔点上朱砂,快速在黄纸上画符咒,笔走龙蛇,迅速画完。
余正良看不懂这符是什么意思,只见晏昭放下笔,问道:“详细地址?”
余正良愣了半愣,才说出了个地址。
晏昭掐着黄符对折,掐印施诀,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掐着在空中比划,看着像是在画一个阵法。
余正良不懂。
如果不是那场大战,或许他也有机会学会这个符咒。
“急急如律令!”
他的手臂忽地被晏昭抓住,坚定有力的声音落下后,一股抽离感传来,接着眼前一阵蓝蓝绿绿,再看清时,景色从车里变成了一个花园,还有点熟悉。
他顿时僵在原地。
刚刚他们这是……闪现?
刚穿到这女孩身上,又施展如此费神的法术,这副身体有些吃不消的起来。
晏昭也是在原地缓了几秒才开口,“带路。”
余正良看向晏昭的目光中带着震惊,回过神连忙走在前头。
没想到晏昭直接传送到轻羽真人的园林里。
晏昭环顾四周,青石板铺就的小院连着重檐廊,廊下挂着设计复古的吊灯,对面两侧的厢房雕花窗棂半掩,满是古朴温润的气息。
她一边走一边掐算,眉头慢慢皱起来。
小十四的身体不太对,不应该是寿终正寝的状态。
有余正良在,很快就抵达谢家的正厅。
谢家的管家见到余正良打了声招呼就要去通传家主,余正良郑重地叮嘱了一声。
“这位是轻羽师姑的故人,务必告知谢家主,让故人相见。”
临走前还能见师父一面,轻羽师姑也能死而无憾了吧。
谢管家很快出来,摇了摇头。
“抱歉,老夫人时辰不多,无力见外者。”
晏昭沉着眸子,看向西北角张牙舞爪的煞气,走上前,“轻羽寿元并未将至,我能救她。”
余正良震惊地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是纤细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模样,身姿却是挺拔坚韧,好像里面住着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谢管家依旧保持着礼貌,挡住晏昭的路,语气重了几分,“这位小姐,我家老太太病重不是一日两日了,莫要在她临了还扰了她的清净,请回。”